還有什麼沒跳票？

（柯文哲：人未亡，政已息！）

政治人物的評價簡單分兩部份：一個是政治。一個是政策。

很少有一個政治人物能像柯文哲這樣。

這確實是個異象。異的不只是柯文哲，而是台北市民，以及從媒體當中去理解台北「政治外溢」效果的其他縣市民眾，還能浪漫多久。

異不奇怪。選舉難免「標新立異」，差別在政客敢不敢。眾也不奇怪，政治難免「譁眾取寵」，差別在選民HIGH不HIGH。

台北做為台灣政治觀察標準的櫥窗城市，現在遇到的是最極端的情況：政客非常非常敢，選民非常非常HIGH。雖然這種情況在其他地方或許司空見貫，但是在台北市還真是頭一回。

過去十個月，我對政治明星柯文哲的總體評價是50分。他在政治上極成功。媒體幾乎成了他個人的政治秀場。但他在政策上極失敗，一事無成。選前全面吹牛，選後全面跳票。

不是沒看過吹牛的政客，但吹到如此不負責任的，沒有。不是沒看過跳票的政見，但跳到如此全面、如此快速的，沒有。柯文哲幾乎每周都有成功的政治話題柯文哲幾乎每周都有跳票的政治承諾。政治太成功，100分。政策太失敗，0分。平均50分。

難免讓人懷疑，所有成功的政治操作，只是為了轉移失敗的政策承諾。如果你看的是政治，你會覺得這個市長很有「存在感」，台北很有戲。如果你看的是政策，那感覺大概就會跟我一樣：柯市府這十個月，真是糟透了。

一個政治素人、新科政府會糟到這樣，還真少見。

許多政治人物愛談德國。以為談談德國，就可以顯現神蹟。但德國強大的某個面向正表現在政治人物的風格和品格。正如德意志銀行出了一堆紕漏，最近換新總裁，老店新開，轉型轉得厲害。但這個新總裁是英國人。德國媒體評論這個人事被期待，是因為這個叫約翰．克萊恩的言行「符合德國人不喜歡譁眾取寵」的文化。

跑黨政新聞20多年，總是提醒選民一定要小心政客「輕諾」。輕諾必然寡信。輕諾就是吹牛，寡信就是跳票。

如果民眾不能理解自己正在被政客「譁」，正在對政客「寵」。這種充滿入戲感的施政一旦生膩，內心空虛，城市廢墟。但下次選舉會好嗎？不會。這種文化，只會讓更素、更敢的政客出馬。台灣一直走向「表演政治」，口味越來越重，像好來塢電影，每一個CUT都要有梗。但是…

不要說「五大弊案」了。先是「弊」不見了。然後「大」不見。然後「案」不見了。最後，連「五」都不見了。一場誤會，耗了半年，結果只記得一個臭不可聞的「三億男」傳說和「波卡」傳奇。什麼瓶蓋工廠免拆、聯開宅可租、行動派出所可報案、松山機場可蓋殯儀館、公共住宅只租不售…只要柯文哲選前承諾的，幾乎快跳光了。坦白說，膨風都還好，跳票都還好，就算拆了一個其實根本沒有必要拆的忠孝東路公車專用道，也還好，相對於打房打不了，還率先便宜了建商的屯房稅；財團打不了，放任一個大巨蛋工地荒涼如鬼屋。

但是，老用100的政治操作去掩飾0的政策，真是飲鴆止渴，對這個首善之城真是百般凌遲。柯文哲看著北市府空前的離職潮，尤其是高階主管流轉如走馬燈，似乎仍然不明究裡，似乎仍然以為這是酷吏太酷的關係。不是。至少不全是。柯市長，如果你願意聽聽這些來不及跟你說再見的官員心聲，其實，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因為你對這些非親非故的官員太「酷吏」，更是因為你對那些特例拔擢的親信實在太「暖男」。你用人任事根本雙重標準。

柯文哲說智商70就知道研考會主委陳銘薰為什麼請職？我有70，我知道，是被議員激走的。那剩下的1510人呢？智商157的柯文哲知道嗎？

政治看多了，選舉看多了，每個人都帶著「改變」的信念在參選，都在暗示著「現在是地獄」，「明天是天堂」。把不會說話的公務員罵到一文不值；把不敢說話的財團羞辱到一蹋糊塗。回頭去看看這些譁眾取寵的政客，幾乎就是靠消費公務員和財團，脫離事實，用「獵巫」手法污名化這些有口難言的對象，等選上了，公務員是自己手下，財團成了自己朋友，白痴的永遠是選民嗎？

這個市府即將上任一年。到底是「周年慶」，還是「周年祭」，其實已經清楚。人未亡，政已息。看著一些浪漫如青春少女的公民團體，捧著柯文哲上台，以為房價會跌到剩三成，當柯文哲「頓悟」不能隨便打房，開始有被欺騙的痛感。可是，這到底是柯文哲政治操作太厲害，還是這些扛著正義大旗的公民團體對政策的認知太粗率？

還有三年，柯文哲還有機會，選民也還有機會，到底是危機或轉機，全看這重「譁眾取寵」、「標新立異」的文化有沒有在吹牛吹破了，支票跳光了之後，能有一點點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