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高談美國優先的法西斯陰影

作者：杜安和

「只要團結起來，美國將會所向無敵(Totally Unstoppable)。」美國總統川普在1月20日的就職演說上，再一次用他習慣的「贏家」姿態，對選民承諾，他將奮戰不懈，帶領美國重返偉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無視華府街頭眾多的示威群眾，以及外界對他性別歧視、種族歧視的質疑，訴諸改變的川處，高舉愛國主義大旗，強調未來與任何國家協商往來，都將以美國利益為優先，「我們將保護美國邊境，免於那些掠奪美國產品、竊取美國企業、摧毀美國工作機會的國家侵犯。」

川普即將治理的，是一個對他個人好惡極端分歧的美國。從選前至今的美國媒體民調就能清楚得知，只要符合白人、傾向共和黨、未接受大學教育、非都會區居民、年長者等條件，就是繪出約略的川普支持者圖象。從轉播鏡頭也能發現，國會大廈前參與就職儀式的群眾，以白人佔絕大多數，幾乎看不見少數族裔臉孔。

但川普在正式接任總統這天，並沒有花太多力氣，說服站在他對立面的選民（根據普選票數，這些人甚至可能是多數），僅在演說中簡短提到，「無論我們的膚色是棕是黑是白，我們同樣流著鮮紅的愛國血液。」

八年前，同樣打著「重塑美國」(Remaking America)口號上台的歐巴馬，與川普一樣承認美國面對著內外交迫的嚴峻挑戰，並承諾將振興經濟、改善教育，讓每一個懷有美國夢的人民與家庭，獲得尊嚴的工作與生活。然而，兩個人骨子裡的意識型態、以及對於達成目標的手段可說是南轅北轍。

放眼國際關係，歐巴馬主張各國之間的交往必須以共同利益與相互尊重為基礎；面對美國境內的種族及宗教信仰矛盾，歐巴馬也以正面態度，認定只要能秉持包容理解，過去的仇恨與歷史的傷痕終將消弭。

商人出身的川普，顯然完全不相信「共同利益」這一套。他一上任就迫不及待地再次宣示，將聯合盟友「剷除」極端伊斯蘭恐怖主義；並強調美國因為強大軍隊、執法人員，以及上帝的保護而安全。對於依舊難以消弭的國內種族矛盾，他僅以「只要你敞開心胸擁抱愛國主義，這裡就不存在任何偏見。」輕描淡寫帶過，好似一切未曾發生。

簡單來說，執政八年的歐巴馬相信，無論任何劇烈的衝突，只要各方願意溝通對話，終將找到符合各自利益的妥協；但新近取得政權的川普，顯然要徹底推翻過去八年的路徑，擁抱徹底的利己主義，任何不符合所謂「美國利益」的政策、法案、協議，通通免談。

美國一向崇尚個人主義與自由主義，因此川普這番「美國至上」論調，相當容易被沒有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美國人理解認同。但有關個人主義與自由主義的最大爭論始終在於，當個體之間利益出現歧異時，該如何化解衝突，從川普競選至今的言論推斷，他最可能採取的判準將是「愛國」。

回到川普演說中提到的，「無論我們的膚色是棕是黑是白，我們同樣流著鮮紅的愛國血液。」這段話對各種族釋出善意的話，絕對的前提就是「愛國」。但愛國是一個非常空泛、有時危險的概念，愛國的表現可能只是信仰認同某一種價值，但也或許是狠狠打擊共同敵人，甚至是揪出隱藏在人群中的叛國賊。1950年代的「麥卡錫主義」，就是以愛國主義打擊異己的殷鑑。

因此，未來四年由川普擔任總統的美國，最令人憂心的一點，就是他將不斷注射以「愛國」作為包裝的民粹興奮劑，對抗排山倒海的批評，並拉抬支持者熱情與個人聲勢；但這支興奮劑的副作用，可能是讓白人至上與法西斯抬頭，並且以更劇烈的國內或國際衝突作為代價。

或許在不少美國人眼中，歐巴馬尋找共識妥協的路徑太沒效率，無法讓美國成為獨一無二的全球強權，民主黨因此在歐巴馬八年任期結束後，聲勢跌落谷底。但主張「美國優先」的川普，必須儘快證明自己有能力領導整個美國，若僅藉由「半個美國的憤怒」維繫支持，他承諾的偉大美國終將只是一場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