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愛心支持過剩高麗菜 真的幫了農民？

我的帥哥農夫好友小葉最近有個很大的煩惱，就是要幫父親把種了太多、高達數萬顆的高麗菜通通賣完。一次要賣如此巨量的高麗菜已經夠難了，偏偏小葉家在花蓮，又雪上加霜的遇到最近蘇花公路封閉，想把這些必須採收的高麗菜即時賣出去，恐怕更難了。

其實小葉的父親也不是要故意種這麼多高麗菜，只是73歲的他和許多農夫一樣很古意，都覺得要用盡耕地上的每一塊面積，才是善盡農夫職責與善用土地，從沒想過賣不掉的問題。

看到小葉家的狀況，讓我想到最近網路上傳很兇的搶救高麗菜助農活動──一群熱血志工，很辛苦的在網路上、甚至躲警察擺攤，幫農夫賣掉一卡車一卡車的高麗菜，同樣起因於供過於求。

其實如果大家上網搜尋，會發現臺灣每年各地都會上演高麗菜、香蕉、柳丁…過量生產、搶救崩盤的問題，每年都必須靠消費者和企業的愛心購買、各單位想破頭研發各種加工方式、阿兵哥連續N週每餐狂吃、弱勢團體收到手軟、農夫領農糧署的耕鋤補助把菜打回土裡、以及政府用納稅人的錢收購，才能勉強消化這些蔬果。

發揮愛心很好，但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想過，這樣是否真的幫助了台灣農業，還是製造了下一個惡性循環？

特別是許多高山地區，為了得到較好的利潤，大面積砍伐林地種植高山高麗菜；或是有些農民因為看到某種蔬果價格高而一窩瘋搶種，導致供過於求而慘跌崩盤，甚至拖累原本適量種植的農民，像今年的薑就是血淋淋的案例。

雖然農夫很辛苦、不把這些食物吃完有點浪費，但換個角度想，砍掉了林地、開墾了土地、花錢買了一堆農藥和肥料，卻種植出超過人們需求的蔬果，最後只好倒掉或埋土裡，似乎也是另一種浪費。

記得前幾年的葡式蛋塔熱嗎？當時全台灣不知道倒了多少家蛋塔店、銷毀多少顆蛋塔，可是有哪個商家能要求政府和消費者伸出援手？他們當然和全台灣每個產業的人一樣，摸摸鼻子對自己的評估錯誤負責、記取教訓。

但農業不一樣，因為政府許多不當的農業政策，導致人民對農業特別心疼，所以總是能引發民間的愛心搶救。雖然公民對農業的疼惜令人欣慰，但有時也不免讓人擔心，這樣是否會讓生產者再次錯估，種出更多超乎土地負荷和市場需求的蔬果？讓部分不肖商人趁機賤價收購再高價賣給消費者？不做產量評估，每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消費大眾資源與同情心，是否對社會公平？只管種不管市場需求，是否真的是讓農業永續的作法？當然！遲緩又被動的農政單位非常有責任從政策面改善、某些黑暗不公平的交易機制更該有法律約束，不過如果要說這塊，這篇文章恐怕會比哈利波特還長，所以咱們就暫時先不談。

想幫助台灣農業，不妨從支持觀念正確的生產者開始做起吧！

像是南投水里上安村，有一群農夫自發性成立了「上安自然農耕隊」，以善待土地的方式、少量多樣地種植蔬果，成功避免了大面積耕種單一作物導致單一蟲害，而必須使用大量農藥的問題，更根本避免了單一作物生產過剩的危機。他們還溫暖地提出「搖籃」計畫，幫助想要從農的青年找地、學習友善環境的耕種方式。

台灣各地還有42個農夫，在「喜願麵包」負責人施明煌的帶領下，一同種植本土小麥和黃豆，想要翻轉臺灣麵粉和雜糧幾乎百分百仰賴進口的困境。

在台北的248農學市集、宜蘭的大宅院市集、花蓮的好事集、新竹的竹蜻蜓綠市集、台中的合樸市集、高雄的微風市集、台東的秀明農法農夫市集…有數百位農夫，等著你聆聽他們不砍伐林地、適時適地適量耕種的理念。

網路上的「直接跟農夫買」FB社群和「上下游新聞市集」，每天都有熱血農夫的故事講給你聽，還會邀請你去產地親自了解他們怎麼守護土地。除此之外，你的家鄉、阿公阿嬤家、或是你家附近，肯定也有不少疼惜、善待土地的農夫好朋友。

如果我們多多支持這些觀念很棒的生產者，就有機會連帶影響他們周邊的農夫效法、改變生產習慣。當蔬果種植的方式對環境和吃的人都安全健康、適量生產，供需平衡了，農產的售價自然就會穩定，農夫也會得到該有的尊敬和收入，而非永遠以悲情形象現身，淪為選舉時政客最愛操弄的對象。

支持一卡車崩盤的蔬果，絕對是發揮了無比的愛！而高麗菜正值最甜美的產季，絕對可以多吃。但如果你希望愛心能發揮更永續的效益，不妨也可以從支持一卡車理念可敬的農夫做起。

PS.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氣象局發布豪雨特報，過剩的高麗菜，應該會因泡爛減少、運輸成本提高、少數不肖業者操弄價格，而變向「回穩」甚至漲價，可惜，如果再沒有產量控制意識，生產者也只能和過去每年一樣，遙望市場的好價錢，再看著手上的賠本價流淚，衷心祝福所有敬愛的農人，建立更永續的生產觀念，一起走出無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