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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obal Fact10在韓國】首爾國立大學查核中心 以「交叉查核」促進極化社會對話
記者何蕙安／首爾報導
全球查核峰會（Global Fact 10）將在6月28日於南韓首爾登場，是該年度會議從2014年舉辦以來首度移師亞洲國家，其中主辦單位之一的「首爾國立大學事實查核中心」（SNU FactCheck）功不可沒。
正在緊鑼密鼓籌備Global Fact的SNU FactCheck總監鄭恩靈（中文暫譯，EunRyung Chong）日前在首爾國立大學的辦公室接受專訪，分享南韓具挑戰性的新聞與事實查核生態，以及在韓國的政治與社會脈絡下，「社會事實」的重要性。
成立於2017年的SNU FactCheck是韓國最大的事實查核平台，目前共有32家韓國媒體成員在平台上發布其查核報告。SNU FactCheck本身並不查核，而是制定查核準則、推廣事實查核工作與提升事實查核水平，期望該平台成為南韓社會事實查核報告的樞紐。
「我們的成員有保守派媒體、也有自由派媒體，而SNU FactCheck扮演中間的橋樑。」鄭恩靈說。
圖1：首爾國立大學新聞學教授、SNU FactCheck總監鄭恩靈（中文暫譯，EunRyung Chong）日前在首爾辦公室接受專訪。照片來源：https://www.poynter.org/author/eunryung-chong/
南韓事實查核運動2017年爆發
鄭恩靈指出，在1987年南韓民主化後，韓國社會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大量媒體與高度商業競爭，也因此發展出帶有特定立場的媒體生態；隨著南韓政治逐漸極化成自由派與保守派，媒體開始急於在兩派陣營建立忠誠度，而非提供社會討論的空間。
事實上，韓國民眾也深深感受到這個現象，認為「偏頗的報導」是韓國新聞最大的問題。
「大約在2017年，事實查核開始在韓國流行起來。」鄭恩靈回憶，2017年南韓總統大選，是韓國事實查核的起點。當時各家媒體開始投入事實查核，SNU FactCheck也在當年成立，成為韓國第一個事實查核平台，讓不同立場的媒體「自由且獨立」的發布查核報告。
SNU FactCheck並與韓國最大的入口網站與科技公司Naver合作，在新聞網站設立欄位，刊登查核報告。目前Naver也是SNU FactCheck營運資金的主要來源。
截至2022年10月底，SNU FactCheck的27家媒體成員共計發布超過1000則查核報告。
圖2：SNU FactCheck的查核指標，共分為六種，包括「不正確」、「大部分不正確」、「半數正確」、「大部分正確」、「正確」與「未定」／擷自SNU FactCheck網站
符合南韓特色的交叉查核模式
最為人注意的是，SNU FactCheck採取獨特的「交叉查核」模式，因為各家媒體自由選題、各自發布查核報告，有時候會出現面對同一則傳言、但自由派與保守派媒體成員發佈了不同評比結果的查核報告的情況。
SNU FactCheck的做法是把這些報告放在一起，呈現不同的結果。指標上的指針也會在不同的結果區間擺動，顯示媒體對該查核有不同的結果。
圖3：韓國最大在野黨共同民主黨主席李在明日前表示「全球都有針對能源企業課徵『暴利稅』」，共有三家媒體對其說法進行查核，其中兩家媒體判定其說法「半數正確」，一家媒體認為是「大部分不正確」。SNU FactCheck把三家媒體的查核報告放在一起，供民眾對照與檢視／擷自SNU FactCheck網頁（註：網頁原文為韓文，以Google翻譯工具翻譯成英文）
鄭恩靈承認，這樣的交叉查核的做法有好有壞，缺點是不同的查核結果可能讓閱聽眾感到困惑：但另一方面，他們提供了一個平台給予大眾討論與對話、辯論。
「我們知道所謂的「事實」其實有很多面向。我們說的「事實」應該是『社會事實』，必須經過大眾討論與檢視。」她相信，即使媒體有各自的政治立場傾向，但若他們有足夠的證據去支撐自己的說法，那觀眾與民眾就可以去比較與思考。
「讓民眾了解為什麼一個機構評比是正確，但另家機構說是錯誤，這是很重要的。」鄭恩靈說，「這就是批判性思考的精神。」
「重要是這些事實查核的過程都是獨立的。」她透露，也曾經有一些議題有五個媒體達到了一致的查核結果。
獲得IFCN認證有難度
在擁有超過5100萬人口的南韓，事實查核運動並非想像中蓬勃。
如前所述，韓國的查核記者主要隸屬於媒體，也較少是僅專注事實查核。鄭恩靈還記得2018年6月第一次帶韓國記者到羅馬參加Global Fact時，大家都對「其他國家有專職的查核記者」嘖嘖稱奇、饒有興味。
以取得國際事實查核聯盟（IFCN）認證的情況為例，南韓電視台JTBC的事實查核團隊曾在2020年1月、2021年6月取得IFCN認證，但2022年後就未更新。在IFCN的國際社群缺席了一段時間後，直到今年5月，南韓才有獨立媒體《NewsToF》通過認證，成為目前南韓唯一IFCN成員。
儘管是目前歷史最悠久的專業平台，但SNU FactCheck目前並非IFCN認證組織。鄭恩靈坦言，因為所有的查核記者仍隸屬於各家媒體，SNU FactCheck對各家查核記者的選題、工作方式並沒有直接管理權力，因此申請認證有一定的難度。
IFCN查核準則是目前事實查核領域唯一的國際標準，查核組織通常都會爭取獲得認證，以證明其查核工作的公正性、獨立性與透明度。與之作為對比，2300萬人口的台灣有2家認證機構，740萬人口的香港目前更有3家。
鄭恩靈表示，目前SNU FactCheck主要專注在透過推廣與提升事實查核，來促進民主社會的公共討論，在媒體素養方面仍著墨較少。
例如SNU FactCheck每年舉辦針對高中生的事實查核營隊高中生，邀請韓國記者擔任講師，在過去兩年有超過100個學生參與；另外，SNU FactCheck從2020年開始定期舉行事實查核獎項，來表彰優秀的事實查核作品。目前該獎項每兩個月頒發一次，得獎記者可獲得200萬韓元（約新台幣4.8萬元）的獎金。
選題趨勢改變 政治查核仍最具影響力
在2017年的事實查核運動「大爆炸」後，鄭恩靈感覺人們也逐漸對事實查核失去興趣。由於南韓事實查核主要是盈利媒體來支撐，而媒體市場不景氣，加以實查核欠缺獲利空間，媒體投資事實查核的意願也愈來愈低，現在南韓事實查核出現放緩的跡象。
而查核的主題也在過去幾年出現改變。2017年的查核以政治相關的議題為最大宗，但社會議題比重逐年上升，現在查核議題大約是以政治、社會、經濟等三大議題三分天下，各自占約三成。
「但大家認為政治查核還是最重要的，最有影響力的還是政治事實查核，因為政治人物會在意查核結果。」鄭恩靈說，不過，隨之而來的是政治人物的攻擊，特別是保守派政治人物，抨擊事實查核報告的立場不公平、偏向自由派；甚至有議員施壓SNU，大動作分析其查核報告，再把結果給媒體。
鄭恩靈表示，許多亞洲國家的政治與社會脈絡與美國、歐洲截然不同，在各自獨特的社會脈絡下面臨不同的挑戰。因此，透過此次在亞洲舉行的峰會，也可以讓各界可以更加關注亞洲議題與挑戰。
圖4：2023年全球事實查核峰會由國際事實查核聯盟（International Fact-Checking Network，簡稱IFCN）與國立首爾大學事實查核中心（SNU FactCheck）合辦，圖為SNU FactCheck總監鄭恩靈（EunRyung Chong，左1）與IFCN副總監茲索伊（Ferdi Ferhat Özsoy，右1）今年稍早在首爾探視場地／擷自Global Fact10宣傳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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