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獨家】《自殺突擊隊》片場直擊：5.導演大衛艾亞訪談

今晚拍攝的場景設於某處大樓屋頂上。在亞曼達華勒率領之下，自殺突擊隊成員魚貫踏上屋頂平台，再一同朝半空中開火射擊。踏上屋頂、開火射擊，再回到室內；又再踏上屋頂、開火射擊，而再回到室內。一再從頭來過。

從演員走位、鏡頭測試、綵排練習到正式開拍，同樣場景在拍攝現場上演了無數次。或許走位陣形稍有調動、或許射擊彈數多寡不同，但電影中可能不過才短短幾分鐘的場景，劇組卡司卻耗上了一整夜反覆摸索，直至滿意為止。大銀幕上每一幕乍看輕鬆寫意的場面，背後都蘊藏了無數汗水與苦思。

拍攝現場上好不容易暫時休息，威爾史密斯也實現了先前承諾，再次主動跑來帳蓬解說今晚場景，以免我們看得一頭霧水。威爾史密斯不放心地一再詢問這麼做會不會爆雷，而大腹便便的片商女公關則向他拍胸脯保證：「如果他們膽敢洩露出去的話，我發誓一定會傷害他們。」

威爾史密斯也就此開始侃侃而談，短短幾分鐘內解釋起電影劇情來活靈活現，連南非前總統曼德拉都拿出來當比喻了，簡直跟說書沒什麼兩樣；但為了影迷的觀影樂趣（以及自己性命）著想，在此只能忍痛割愛。而最後一位接受訪問的，則是人人口中讚譽不已的本片導演大衛艾亞。

◆請談談這一版的小丑，你又是如何激發出這些刺青的靈感？

重點在於，要如何讓一名角色在我們這個世界留下某種歷史或足跡，而非只為創作而創作，卻偏離了現實的連續性。如果小丑真的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話，他會從哪而來的？他要怎麼談生意？他會認識哪些人？他看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我有不少靈感都是取自在Instagram上的那些毒梟，這也是一種了解反派生活方式的好辦法。這些刺青都各自述說著一段獨特的生命故事，而觀眾也能從中進一步了解小丑的背景。當然了，這難免顯得有些炫耀做作，但任何創新之舉都不免是炫耀做作的。

這些刺青中蘊含了許多故事與彩蛋，就連他的牙齒背後都暗藏著一段故事，等於是將他的過去經歷全寫在自己身體上。這一版的小丑比較偏向勞工階級，而我認為他可以存在於我們這個現實世界中。

◆他跟前幾版小丑有什麼不同？他會是個無政府主義者，還是更加老謀深算？

每一版的小丑都秉持著相同命題，他永遠都信奉著虛無主義，也都是出自有系統的方法論、有系統的角色、有系統的性格。而就這一點來說，他跟前幾版小丑沒什麼不同。小丑是虛構作品中最為知名的反派，而他身上有些特質是經典永恆的、有些特質則是永不更改的。

對我跟加爾德勒托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得去找出小丑這個角色的核心，人們才不會因此感到失望。表面上會做出一些改變，髮型會有所改變、色調會有所改變、座車會有所改變，但小丑的為人風格與他所代表的一切，則永遠不會改變。

◆跟加爾德勒托這種奉行方法演技的演員，或者該說跟小丑本人共事起來，你有什麼感想？

這對加爾德勒托來說也很不好受，因為不管是去現場上拍戲、還是回來休息，他隨時隨地都要處於小丑的狀態之下，我無法想像這有多麼困難。他完全化身為小丑，而你也可以看出他飾演這個角色時有多麼痛苦累人。當他前來工作時，你可以感受到這一點，每個人也都能感受到。他實在太駭人了。

◆網路上出現一種陰謀論，猜測片中小丑的真實身份其實是「羅賓」傑森陶德，你對此作何感想？

已經有太多陰謀論了，其中大部份都很有趣。我對DC正史故事十分熟悉，我也知道粉絲們對電影所釋出的每張劇照都感到興奮不已。我不會對此作出任何評論，因為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這也是超級英雄電影的樂趣所在。談到片中反派時，任何事都有可能。

◆請你談談哈莉奎茵一角初次登上大銀幕的過程，而瑪格羅比又為這個角色賦予了什麼面貌？

瑪格羅比極具吸引力，也擁有一股磁性，簡直就是這個角色的化身。我很習慣跟上好妝的瑪格羅比相處，因為我們在拍攝現場上共度了許多時光；反倒她一不化妝，我待在她身邊就會覺得渾身不自在。

哈莉奎茵是我最熱愛的角色之一，而我也是因為這個角色才會想拍《自殺突擊隊》，因為她的性格極其複雜，身上具有許多彼此矛盾衝突的特質，而能去探索這些特質很有趣。我們很難得可以看到如此強勁的女性角色，在故事中也佔有至關緊要的地位，既意志堅定又強而有力；同時她也跟每個人一樣，都擁有著自己的弱點、自己的阿基里斯腱。

◆威爾史密斯之所以會演出本片，是你先看上他，還是他主動毛遂自薦？

我想應該兩者皆是。威爾史密斯一直都想在DC美漫世界中佔有一席之地，而他身上也具有一股領袖特質，既魅力十足又令人信服，所以他也是領導自殺突擊隊的不二人選。威爾史密斯跟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從不會出現耍大牌的行徑，這也是他的厲害之處。

這也讓他成為完美的死亡射手。因為片中這些角色雖是反派，但他們從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反派。他們只是一群在人生中做了錯誤選擇的人們，也因為這些選擇，他們現在才終於被告知自己的社會定位，「你們都是壞蛋。」

而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又作何感受？他們也只是想過自己的生活，想活得開心、成家立業，有著許許多多夢想；但現在有人跟他們說，因為你是個壞蛋，所以不允許擁有這一切。這才是本片的真正主題，要去描繪他們身處其中的掙扎。

◆請談談傑寇特尼為迴旋鏢隊長一角所交出的表現。

瘋狂（笑）。傑寇特尼玩得很開心，因為他只要戴上自己的瘋狂面具就好了，甚至不必修改自己的口音。他常常要去飾演一些嚴肅的角色，但這有違他的本性，因為他天生狂野。傑寇特尼的片中角色將是本片的一大驚喜，影迷現在可能還不太了解這個角色，但等到他們看完這部電影之後，迴旋鏢隊長一角將令觀眾驚為天人。許多反派通常都不討人喜歡，但他可是徹頭徹尾的渾球。傑寇特尼表現得十分出色，也是我最早敲定的卡司之一。

◆請你談談飾演卡塔娜一角的福原凱倫。

福原凱倫受過嚴格的武術訓練，讓她成為飾演這個角色的不二人選，同時也是一名影壇新鮮人。雖然她是日裔美國人，但她也經常去日本旅行、常常待在日本，她跟日本之間的那份連結對我來說十分寶貴。

片中有一場戲，卡塔娜必須用日語唸出完整的一首詩，而我需要有人能理解這種語言，如果說不好的話，觀眾聽在耳中也會覺得不太對勁。這名演員要能了解日本文化，同時也了解這個角色的內心世界。這是福原凱倫的第一部電影，她很討人喜歡，也十分努力，而她得去飾演一名前所未見的角色。

◆你對這些角色擁有全盤控制權嗎？還是必須去尊重角色在漫畫中的背景故事？

我很幸運，得以去拍出一部自己的電影，也沒有人來插手干預。當你在為片廠拍攝一部巨大商業電影時，總是會遇到「你不能把片中背景設於火星」、「你不能用黑白攝影來拍這部電影」等這一類問題。當然了，彼此之間都存在著一定共識，讓你不能隨意亂來，但片商都願意放手讓我深入探索。

而片商也表現得十分勇敢，因為我的所作所為十分大膽創新，畢竟這是第一部以反派作為主角的超級英雄電影。片中也會出現一些共通的角色，好比蝙蝠俠便可以任我使用，對我來說實在太棒了。我當時向片商開口詢問，而他們點頭答應了，讓這件事得以成真，這也是我拍這部片的樂趣所在。

◆你是如何在卡司陣容之間激發出化學效應？

一切都是拜排練所賜，大量的排練，花許多時間聚在一塊。我們排練起來十分激烈，會在排練中暢談彼此的人生、過去與經歷，互相深入了解彼此。我也會讓他們彼此爭吵，唯有當你朝別人臉上揍一拳時，你才會真正了解他的實際個性，更能幫助他們拋開自己屬於演員的那一面。

訣竅在於如何甩脫這些私人的包袱，以及演員的包袱，並回歸到個體的層面上，「他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人？」這能讓他們互相信任，並看出彼此的真實面貌。在建立起信賴之後，一切都將以此為地基。

藉由排練過程，你得以從中了解到每位演員的力量與長處，找到他們最擅長的地方。我們也因此做出了一些小小調整，但任何一名好演員──而他們也全都是好演員──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所以最終電影跟原始概念其實相去不遠。

◆在你歷年作品中，本片會是最不以男性為重的一部電影嗎？

沒錯，毫無疑問。我不想透露太多劇情細節，但女士們在片中可是佔有重要地位。

◆從《震撼殺戮》、《怒火特攻隊》到《自殺突擊隊》，請問你為何如此偏好群像劇？

我喜歡擁有大量卡司，對我來說，這就像是在創造一個大家庭一樣，好比《自殺突擊隊》也成了一個銀幕上的大家庭。這點也反映到了電影之外，演員們會一同出外遊玩，幾乎無時無刻都聚在一塊，從中凝聚出一股不可思議的能量。我喜歡這種創作過程，讓這些獨立個體得以慢慢轉變成一支團隊。

◆你向來注重寫實風格，為何會想去拍一部美漫電影？

《怒火特攻隊》是我第一次嘗試從無到有去打造出一個世界，片中每樣東西都必須經過另外設計、發包、上色，再帶到拍攝現場上加以使用。就這點來說，我也從中了解到要如何匯整所有元素、再將其搬上大銀幕的創作過程。因此，我才會想去面對這項挑戰，用我自己的執導風格來解讀超級英雄的世界──也就是寫實自然的風格──並將其視為一部劇情片，而非只是區區卡通而已。

片中這些角色並不知道自己是從漫畫裡走出來的角色。我們為每位角色都賦予了各自的背景與生活，好讓他們不只是為了超級英雄世界而存在，而是擁有各自的人生與人際關係，也擁有屬於自己的靈魂。

◆你在拍攝本片時，受到了哪些電影的影響？

就結構上來說，我深受黑澤明的影響，我研究了他的每一部電影，不斷反覆觀看。他極其精通演員走位，尤其是大批演員的走位，所以對任何有意研究鏡頭運動的導演來說，黑澤明都是絕佳榜樣。

《自殺突擊隊》是參考自《大鏢客》，但就某些層面來說，本片也很像是一部七零年代電影，因為片中將焦點放在人們身上。所以像《熱天午後》、薛尼盧梅、薛尼波拉克等，只要是跟角色或演技有關，或攝影風格、變形鏡頭、光影層次等，都會列入參考。本片將是一部極其寫實的美漫電影。

◆你在本片中再度與俄國攝影師羅曼瓦夏諾夫合作，可以談一談你們的共事經驗嗎？

他是一位大師，擁有一顆老靈魂，而我們的品味也十分相同，我們都是塔可夫斯基的狂熱信徒。俄國電影向來享譽全球，拍攝方式更是著重於藝術類型，都是由國家出資拍攝，因此不會受到商業考量所影響。在如此純淨的拍攝方式之下，藝術家得以擁有許多自由，而羅曼瓦夏諾夫也秉持著同樣的藝術精神。

◆你在成長過程中曾讀過美漫嗎？又特別喜歡哪些作品？

當然了，蝙蝠俠是我的最愛，我對他行俠仗義的行徑尤其感同身受。儘管他在童年時期失去雙親，卻能將這股情感轉化為正向使命。對我來說，超人有點太十全十美了。

◆《蝙蝠俠對超人：正義曙光》在聖地牙哥漫畫展上看起來很正經嚴肅，而你們則顯得十分樂在其中。雙方陣營之間是否存在著某種較勁意味？

當時很有趣，有點像是帶著自己的孩子們上路旅行。好險我們的班機沒有出問題。這群演員們很難乖乖聽話，因為他們彼此之間感情十分要好，而你很少在拍電影時看到這種狀況，每個人都會跑去彼此的拖車談天說地，這是一種很特別的革命情感。

◆片中許多新奇道具都是由你親手設計，你自己最喜歡哪一件？

大概是奈米槍吧，好將奈米機械注射進他們脖子裡。它有一只專屬的手提箱，甚至還有使用說明手冊。

◆隨著網路日漸發達，電影還沒上映，片中細節都早已在大眾面前無所遁形，這是否會影響到你拍攝電影？

這很有趣，因為一切本來就毫無規則可言，而這也是現代社會的現實面貌。我喜歡拍攝真實的飛車追逐場景，我喜歡實景拍攝，而電影內容也的確很容易因此被曝露到大眾面前。但片中絕大部份內容都尚未洩露，人們還看不出來我們到底在做些什麼，所以他們才喜歡依手邊現有的資訊，從中猜測我們葫蘆裡究竟賣著些什麼藥。我認為跟觀眾對話是很重要的，好比透過社群媒體，因為這才是現代社會的運作原理。比起擁抱它來說，對其視而不見才是危險的。

◆從預告中看來，片中既擁有嚴肅戲劇的一面，同時也存在著幽默戲謔的色彩，你將如何在兩者之間取得平衡？

我認為全片最令人驚喜之處，就是片中究竟擁有多少喜劇成份。你既能剪出一支著重於喜劇面的預告，也能剪出一支強調戲劇性的預告。我們想透過預告所述說的是，這部電影有著深刻的人性衝突，也擁有十分強烈的情感轉折。在希臘戲劇中存在著所謂的悲喜劇，以及笑臉、哭臉面具，所以不能只有哭臉面具，還得有高低起伏。如果少了黑暗，你也就無法看見星光閃耀了。

○後記

導演訪談結束之後，這場戲還沒正式拍完，時間就已逼近半夜了。劇組人員向我們透露：「J先生（加爾德勒托）終究還是無法在拍攝現場上接見媒體，因為他長時間處於小丑的角色狀態之下，直到他恢復成加爾德勒托之前，都不能接受訪問。」

無論人前人後，工作人員在拍攝現場上都稱呼加爾德勒托為「J先生」。J既同時是小丑與加爾德勒托的縮寫，而且如此一來，無論他處於小丑或加爾德勒托的狀態之下，「J先生」這種叫法都能適用。方法演技竟然堅持到這種地步，怎能不教人嘆服。

在走回停車場的歸途中，前方不遠處也開始槍聲大作，似乎是第二組拍攝團隊正在別的佈景搶拍其他場面。儘管多倫多的市民們此時已經入睡了，但在松林製片廠這座巨大的不夜城中，電影人們今晚仍在奮戰不眠。如果你側耳傾聽，或許也能聽到小丑從遠方傳來的尖銳笑聲。（全系列完）【文／Quiff】

《自殺突擊隊》片場直擊：1.製片訪談
《自殺突擊隊》片場直擊：2.傑寇特尼、福原凱倫訪談
《自殺突擊隊》片場直擊：3.瑪格羅比訪談
《自殺突擊隊》片場直擊：4.喬爾金納曼、傑赫南德茲訪談
《自殺突擊隊》片場直擊：5.導演大衛艾亞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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