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投書：國防大學霸凌逼退愛滋生

愛滋病向來被視為洪水猛獸，病人人權飽受踐踏。其實感染不等於發病，未發病前與常人無異，一樣能工作就學，也需要國家保障基本權利，無奈社會有根深蒂固的誤解，近日國防大學愛滋生遭退學便是最壞示範。校方一意孤行違法將學生退學，卻以大學自治掩蓋歧視真相，一審法院亦無視憲法與相關法律，讓退學處分豁免於反歧視法制之外，愛滋病人處境堪憂。

4月26日疾管署召開記者會，表示一審行政法院判衛福部捍衛愛滋病人就學權敗訴，感到痛心，絕不放棄，當日已上訴。國防大學生染愛滋病毒，校方從健檢得知後，除有禁上游泳課、餐盤分開洗等離譜行為，還威脅不自動退學就將病情告知家人，最後連續記過強迫退學。衛福部認定為歧視，要求恢復學籍，卻被法院撤銷要求學校改善的處分。疾管署長認為，一審判決忽略「人類免疫缺乏病毒傳染防治及感染者權益保障條例」的立法精神，將使衛福部無法給受歧視者實質協助。其實，愛滋傳染途徑確定，以志願役為例，為符合國際反歧視的普世價值與法律規定，國防部6年前已不再強制愛滋病人除役，如今國防大學公然抗命，持續霸凌逼病人退學，將上級訴願決定視如兒戲，又如何教育後代?

首先，愛滋病人隱私受個資法保障，校方卻任由大隊長擅入診間探知病情，侵害隱私權，醫療院所篩檢為陽性須通報疾管署，除非未成年或已發病才知會校方或家屬共同協助。學生治療後已測不到病毒，生活與常人無異，校方得知後不但未協助，反而頻頻約談施壓，又以禁上游泳課等各種手段讓其倍受異樣眼光，再強調「同學都覺得你很怪」勸退，如此真的沒有歧視？校方雖聲明學生擅攜電腦、違反校規才予退學，但其他違規學生最多只記1申誡，獨對愛滋生記2大過2申誡勒令退學，已違反平等與比例原則。況且，頂撞師長既如此嚴重，為何學校報告書隻字未提？校方以未能舉證的事實逼退，再祭出大學自治拒絕衛福部介入，但事後種種託辭，已暴露歧視本意。

愛滋防疫派出所。（作者提供）

更離譜的是，前後共2次退學處分，但首次退學處分已由國防部訴願決定撤銷，並要求學校2個月內另為適法處分，也就是，國防部也認定首次退學處分違法並撤銷。國防大學非但未依法改正，竟再度下令逼退愛滋生，公然違抗上級機關決定，毫無法治精神，事後又以學生超過救濟期間為由拒受申訴，學生求助無門後轉向各機關陳情，事實上第2次退學處分即屬違法。關鍵在，校方本應依國防部的決定而行，根本不該違法再度將其退學，進而衍生時效爭議，此舉不但違反訴願法，更可能誤導學生訴願無用，處處顯見校方的蠻橫。

一審法官也把國防部的訴願決定當空氣，更作出限縮解釋判衛福部敗訴，校方與法官的認定，竟全盤建立在學校違法行政之上。法官在「子法不得逸脫母法」的立論上作限縮解釋，但此處的母法是前述「人類…保障條例」而非訴願法，子法「人類…保障辦法」中僅規定申訴期間等執行上細節、技術性事項，並未逾越母法授權，不過讓衛福部得以要求改善或處罰來達到行政目的，遑論校方公然違法。再者，目的性解釋的首要考量是立法目的而非法官目的，司法不得逾越立法權，也是衛福部強調判決忽略立法精神的原因。世上沒有完美的法律，既是為保障愛滋病人免受歧視而立法，且病人權益與疾病防治屬衛福部職責，法院應尊重其專業判斷。

錯誤認知讓社會對愛滋病心存恐懼，其實共用餐具、擁抱或一般肢體接觸不會傳染，傳染只限性行為、母子垂直感染或輸血、共用針筒的血液傳染等特定途徑，疾管署應加強宣導，讓民眾瞭解未如想像恐怖，政府不會冒險置全民於危險中，愛滋防治關鍵在隱性感染者願出面治療，一旦歧視形成，勢必降低治療意願。目前雞尾酒療法已能有效控制病情，而國際趨勢皆走向人類與愛滋和平共處，美、日等先進國家甚至投入愛滋器捐研究，當然各國對此仍有醫療技術與觀念差異，一切必須先從正確認識愛滋開始。

法院放任國防大學歧視，勢必造成下一個悲劇，校方應主動撤銷歧視退學，以身作則才能樹立典範，堂堂學府，別用霸凌摧毀學生。

＊作者為台灣醫事安全法學會總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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