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國家不特別關懷軍人?
(軍「魂」與軍「醜」)
我不是軍人。但軍人以服從為天職,向來,受辱也沈默,裡外不是人。
沒關係,你捍衛這個國家,捍衛我珍惜的生活方式,你們的屈辱,我來。這是我該做的。我就再多講一點。
軍人,說白了,不過在乎一個「魂」字。
軍魂,一個軍人全部驕傲的核心。糟蹋這個「魂」字,就是在糟蹋這個國家的核心意志。要讓軍人不怕死,要照顧好他們的家人;要讓軍人不怕老,要照顧好現在的退伍軍人。
每一個國家都這樣做。然後,軍人服從,榮譽,準備為國犧牲。
兩周前,短短五天,一架F-16,一架幻象2000「一級事故」。墜毀。哪些名嘴、哪些節目、哪些政黨、哪些鄉民第一時間戲謔、嘲弄,覺得摔得時地不宜,「讓菲律賓笑掉大牙」?別客氣,喜歡人肉搜索的,應該不難,努力點。不要為了維護自己的政治立場,「見笑轉生氣」,把戲謔當批評,把嘲弄當監督,把對軍人的情感傷害,硬拗成深度關懷。
你可以再酸一點。試試看,軍人、軍眷的心是不是肉做的。
你一定可以感覺到我文字裡的憤怒。對不起,我不是軍人,我懶得裝。我,或是軍人朋友,大概都還有那麼「一點點」智慧,足以判斷言語裡的善與惡。老話一句:別裝了。再裝就不像了。
我訪問了空軍司令劉震武。這是國防部長高華柱批准。有史以來,軍令系統第一次接受現場節目訪問。有些內容,根本沒時間談到,我得整理整理。留下文字檔,讓以後想「關懷」空軍的,有所本。
一、這兩次「一級事故」,初查都是機械問題。F-16空中熄火,飛行員試圖救機,三次空中起動都失敗,在低空才彈射跳傘。至於幻象2000,是座艙警告燈亮了一堆,發電和液壓系統都失效,飛行員重置系統(RESET)失敗,飛機開始俯衝,最後關頭,兩位飛行員才棄機跳傘。
這三位飛官都是死裡逃生。
二、相關調查仍在進行。相關錄音抄件、飛官証詞以及AVTR紀錄回放都做。空軍方面針對兩起事故,重置飛機特檢項目,並要求教官們在模擬機室重建場景,熟悉高難度的空中開車練習。人命第一,但飛機也不輕言放棄。
三、劉震武是499聯隊長出身,幻象資深飛官。擔任副司令時,也負責後勤補給。不論F-16、幻象2000,目前後勤補給都沒有問題。許多飛機妥善率的說法並不正確。「事實上,兩型戰機的妥善率從來沒有一個月是低於水準。」「絕對不會讓弟兄們飛有安全疑慮的飛機。」
四、飛機失事率是以每10萬小時飛行之失事次數為計算標準,中華民國空軍並無外界嘲弄之失事率偏高情況。全球大約有25國家使用F-16,近10年總計一級事故115件,我國2件;全世界使用幻象2000的國家不到10個,近5年一級事故8件,我國1件。雖然如此,但空軍仍應記取教訓,加強防範。
五、中華民國空軍的飛行戰技優異。空軍F-16飛行員赴美受訓,多次參加美軍聯隊炸射比賽,均名列前矛。曾連續5年當選美國空軍第56聯隊「最佳中隊」。連續3年獲得炸射比賽總冠軍。目前沒有任何其他中隊得到這種殊榮。
空軍的榮耀都是用命換來的。劉震武是空軍官校63年班,班上幾十個同學,現在躺在空軍公墓裡的,已經十幾二十個。
建軍備戰,無日無夜。這大家都會講。如何強化軍備,落實守勢國防,這仍是長期課題。但是,這兩起「一級事故」之後,讓我感觸很多,除了事件本身,除了安全,更重要的,是無形之中在良性調整的軍風。軍人的魂,回來了。
人是選擇性記憶的。歷史是健忘的。這幾年,軍人雖然在待遇、福利問題上飽受不合理的羞辱,但有一樣東西竟然「不見了」。軍中的馬屁文化不見了。我忍不住要給三軍弟兄拍拍手。大家不必再當一些將領的「終南捷徑」,升官道具,這在2000-2008年,是難以想像的事。
提醒幾件事。
還記得2003年阿扁視察空軍台南聯隊,台南聯隊飛官「被迫」集體戴上「扁帽」,高喊:「陳總統我們永遠支持您!」「陳總統我們永遠敬愛您!」而一「戴」成名。聯隊長沈再添少將不久高升總統府副侍衛長。之後,阿扁再視察,台南聯隊連合成的「五星上將」空軍軍裝都出來了。
還記得2005年,阿扁參加海軍左營基地春節聯誼和園遊會,海軍司令部派人到阿扁官田老家做「全景攝影」,然後,在園遊會上搭設實景攤位,阿扁不小心『逛』到這處攤位,直說『回家的感覺真好』。海軍總司令陳邦治從此成了馬屁文化的「軍醜」代表。
還記得2006年中秋節前,阿扁視察林口憲兵營區的那一幕嗎?雖然扁家弊案全面爆發,但在憲兵高層的精心安排下,憲兵弟兄們集結高呼:「大帥哥總統,總統大帥哥,巧克力巧克力,你是我的巧克力!」連代表軍紀、軍魂的憲兵部隊都淪為耍寶取寵、肉麻當有趣的道具,從此,只見「軍醜」,不見「軍魂」。
其實,那幾年,軍中馬屁文化之媚,之敢,哪裡只是這幾樁。但不管記不記得,請不要忘了,那8年,阿扁狂升700多位將領,平均1年將近100顆。甫升即退,坐領高退休金的,比比皆是。軍中倫理、風氣大壞,賣官傳言四起,「軍醜」橫行,軍人形象蕩然。
沒有一個系統是完美的。有問題,當然要檢討。但軍人在沈默、服從之外,需要國家特別的安排和寬待,這是確定的,但在台灣,軍人因為建軍的歷史,成為政治上被羞辱、糟蹋的廉價靶子。
我說多了。但如果這個國家的媒體、政客繼續這樣糟蹋軍人,讓軍人含悲忍垢、難堪度日,我,會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