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走向第一流大學的「最後一哩路」

400多名清華大學學生12月5日中午在校園內「梅園」發表祭文「清大精神已死」,抗議清大校方在不了解同學陳為廷在立法院受邀備詢的來龍去脈之下,就發表所謂「道歉」,隨後收回〈發覺搞錯了?〉。這麼荒謬的校方,主事者不論是誰,都沒有資格坐在辦大學教育的聖殿。知恥的話,就自請辭職。

清大校方最大的錯誤是「道聽塗說」,被有惡意的媒體誤導,毫無判斷能力,不但不保護自己的學生,還幫著惡勢力修理自己的學生。如果11月26日清大從網路上知道自己的學生在行政院門口過夜抗議,校長就來關心,並發表聲明支持學生參與保衛言論自由行動,一路都知道學生的本意初衷,就不會有任何「代為道歉」的一丁點想法。學運再起之後,我就在央廣的節目「為人民服務」分別訪問了陳為廷與林飛帆,對於他們的言論、思考方式十分佩服,他們也十分有勇氣挑戰權威,批判當道,他們也熟悉,如何用尖銳的抗議方式喚醒其他年輕人心中的良知。清華大學與台灣大學都應該以擁有這麼進步的學生為榮。這不就是大學「全人教育」所要培養的俊彥嗎?

我自己在美國柏克萊加州大學〈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 〉讀學位,在校期間是1982、1983年,適逢雷根政府支持中南美洲獨裁者政權欺壓他們自己的百姓,柏克萊學生組織「學生反對美國介入薩爾瓦多社團」,用各種激進的手段抗議包括佔領校園行政辦公室,最大一場是當法學院院長邀請美國駐聯合國大使珍柯佩翠克來校演講美國的外交政策時,由於珍柯佩翠克大使是雷根中南美洲政策的主要執行者,學生在演講會場大聲鼓噪,甚至帶了發出刺耳笛音的氣球與穿著黑色骷髏裝到處奔跑流竄,珍柯佩翠克在喧鬧的會場只撐了15分鐘,中止演講,憤而離席,隨後珍柯佩翠克大使對全國電視網記者表示:「今天我在美國的言論自由的聖地柏克萊加大,我的言論自由被踐踏了。」

這是何等重大的指控。美國記者隨即要求抗議學生代表回應。學生的回應是:「珍柯佩翠克大使在中南美洲支持壓迫人民言論自由的政權,為他們撐腰,我們今晚只不過想讓她嚐一嚐言論自由被壓制時的痛苦,結果她15分鐘就受不了。請她想一想中南美洲人民已被壓迫了何止15年了?」後來,柏克萊校園經歷兩三個月的正反辯論,包括有支持美國政府政策的學者站出來與學生公開辯論。結果當然是學者輸得片甲不留。不要以為學生就沒有足夠的學養經驗,柏克萊的大學生在1980年代,早就證明了,只要他們關心,在單一議題上所做的功課遠遠勝過學校的專業老師。當時還有學生為了完全攻略,還遠赴薩爾瓦多駐點了一整年。

我訪問過陳為廷、林飛帆,他們有當年柏克萊加州大學抗議學生的水準,也有一樣的膽識。柏克萊是美國名列一、二的學校,也是美國大學諾貝爾獎得主最多的校園。多少學有成就的學者年輕時候,不是叛逆成習?當年柏克萊校園最亂的時候,最後由校長出面,力抗董事會要處罰學生的決議,他告訴董事會「我就是你們聘的校長,不要在我後面指導我該怎麼做,如果你們對我不滿,那就開除我。」他擋住了雷根政府施壓,也讓董事會不敢再干預自由的校園。校長發表了讓正反雙方都折服的宣言後,校園恢復平靜。他的重點是:「柏克萊是個鼓勵大家各有相異見解〈diversity〉的校園,所有成員要為維護這個傳統而努力,方式是相互之間須有一定程度的容忍〈tolerance〉。」

我很確信,清華大學走向第一流大學只剩下「最後一哩路〈last mile〉」這一哩路可以是很遠,也可以是很近。就看他們有沒有一個像1980年代柏克萊校長一樣風骨的大家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