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紹煒專欄：「這個決定不容易」所以只支撐48小時─還稅於民的笑話與謬事

呂紹煒

「還稅於民」的話題沸沸揚揚數日，看來不發一些錢也難，其間出現不少錯誤的觀念、笑話、還有謬事─最荒謬的當然是這些錢有部份用來「補貼台積電」。

超徵4500億，政客也瘋狂

今年財政部稅收預估可「超徵」4500億元，民進黨立委因此在立院發第一槍，要求把超徵的稅還給人民，即所謂的「還稅於民」，這樣每個民眾可領取2萬元。接著就是每人一把號的提出如何分錢：有人說普發現金最有感，有人說要拿來紓困，有人說去濟貧、給月薪未達3萬元者發3萬；當蔡英文不普發現金時，又馬上有名嘴鐵口直斷，說「蔡英文是要把這個錢抓在手上，才能讓自己免於提早跛腳」。

不過，在元旦談話中，總統蔡英文大致上算是否決「普發現金」（之後又轉彎），而是把其使用在幾個方面：第1部份是用1000億元撥補勞保及健保基金財務缺口，同時增加電價補貼，第2部份是用1000億元，啟動第一波加強韌性經濟方案的7項措施，最後剩下的1800億「要以備不時之需」，最後才是「在行有餘力時，才會在財政許可範圍內，適時研議與全民共享的可行方案」。

相較於立委們「還稅於民」的要求，這個決定應該是較合理、也較專業。經過多日新聞洗禮後，大部份民眾（包括立委們）應該都知道，所謂的「超徵」不是一般人「望文生義」、認為是「多收」了數千億稅，這只是相較編列總預算時預估的稅收金額多出的部份。更有意思的是，不少人（包括立委在內），聽到超徵就好像政府口袋「多出」數千億元、不知該如何花費的錢，所以大家「想當然爾」的覺得，既然如此，就拿來發給大家「花差花差」吧。

民粹上身，紛紛要求普發現金

結果大家看到「超徵4500億元」就全走樣了：藍營的財經專業立委痛批政府超徵又不願還稅於民是「公然向老百姓搶錢」，把自己的財經專業變成笑話一則；國發會官員說那些錢「會用在人民身上」，結果被狠狠取笑說「所以其它錢都不是用在人民身上囉」，至於蘇貞昌說用發現金方式「讓全民共享經濟成長果實」，顯然他不知去年經濟是一路走低，這個經濟成長果實是萎縮不如前年，講白點：超徵就是實收與預估數的差額罷了。

進一步看，即使稅收超出預期，也不代表當年預算有剩餘，如果當年度是赤字預算，稅收超徵確實可減少借貸，但未必有剩餘；甚至如果考慮到特別預算，這個剩餘也很可能全部「被吃掉」─而蔡政府是最愛編列特別預算，幾年下來有12個特別預算案，預算總額超過2兆元。

再者，根據法令制度規定，稅收超徵就是回歸國庫，毫無懸念，要作任何增加的花費與支出，一定要有常規的預算編列程序（如每年的總預算或是追加減預算程序等）、或是有特別的法令授權（前瞻計劃、防疫紓困等都有法令授權）；那些執政者、當權者確實有權力影響甚至決定預算經費的使用，但也不是愛發錢就能發錢，那是那些「香蕉共和國」的專利，台灣不能、最好永遠不要如此幹法。

名嘴說成蔡英文要把這4500億元抓在手上「以避免跛腳」，就是「愛說笑」了，這筆錢全部回到國庫，如果能夠動用，也是拜民粹與許多腦袋不清、以為政府有錢到錢都滿出來，因此可以儘量多花的想法之賜─但即使如此，該有的預算、法令程序還是跑不掉。

赤字預算、特別預算、債務餘額，政府有錢到可普發現金嗎？

如果進一步再看未來，大概更不會覺得「口袋飽飽」─歲出編列2兆7191億元、歲入編列2兆5565億元，需要融資調度的金額是2736億元，此外，從112-113年的第4期前瞻計劃要2102億元，更不必提今年是IMF口中全球經濟表現極差的1年，還有一拖拉庫的軍購在後，5兆多的債務餘額就更別提了，政府真的有錢到流汁、可以普發現金了嗎？

蔡英文說超徵稅收的使用，雖然比「還稅於民」的民粹專業一點，但其中仍有不少未解之處：例如所謂1000億元「撥補勞保及健保基金財務缺口，同時增加電價補貼」是什麼意思？因為在112年總預算中，已經編列450億元用來挹注勞保基金，那這話的意思是要再增加撥補勞保基金的金額嗎？如果是，要增加多少？如果只是指超徵的稅收可用來「支持勞保基金」（減少借貸），那豈不是空話？

更荒謬與有爭議的是「增加電價補貼」：到底是如何補貼法？又是要補貼那些人或企業？如果是藉著壓低電價的補貼，過去幾年都如此作，也取得「災難性結果」，台電虧損、靠著穩定電價基金作帳，把基金都快用盡；許多人可能也未注意到，今年納稅人要奉獻高達1500億元給台電「補黑洞」─上月立院委員會已通過經濟部對台電增資1500億元的預算案，原因與過去幾年的電價補貼有關。而蔡總統說要減少貧富差距、要把寶貴資源優先協助高風險的民眾及產業，但電價補貼卻恰恰是全台最大的用電戶台積電受惠最多，豈不謬哉？還要注意的是：補貼政策下，另外有一家為此累積虧損近2000億元的中油，一如台電的情況，遲早納稅人要為此埋單。

這個決定不容易，所以只能支撐48小時

在表明可能不發現金時，蔡總統說「這個決定不容易」，確實非常非常不容易，不容易到只能支撐48小時。從行政院長蘇貞昌的說法、蔡英文3日臉書發文說出「我們將保留一定額度，用發現金的方式，來作為全民共享的方案」，毫不意外的轉彎了。或許財政部該記取教訓，以後編列預算概估稅收時，要「往高處估」不要往「低處算」，以後就只有短徵不再有超徵過多這種事，或是乾脆改名詞、別再用超徵這個字眼了，「還稅於民」這種笑鬧劇也能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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