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泰院 Class》沒告訴你的事：這裡曾發生喋血「羅生門」

作者：陳慶德／現象・韓國

「趙重畢就是我殺的，韓國人也不能拿我怎麼樣？」──亞瑟‧帕特森（Arthur Patterson；梨泰院殺人案主嫌）

梨泰院（이태원），位於首爾市區內，號稱韓國異國風最濃烈的「全球村」，地址鄰近美軍基地──龍山（용산）附近，大家只要搭乘首爾地鐵 6 號線即可抵達，而在靠近梨泰院的前幾站，可清楚地觀察到乘車旅客，80% 以上都是有著不同膚色、髮色等外國人上車，彷彿讓人覺得來到國外。正因此處外來人口聚集，時傳不少因文化差異所造成的誤會、爭吵，甚至犯罪。這也難怪，據韓國當地媒體報導，此處龍山區也長年位於「5 年間（2014-2019.06）通報外國人犯案的十大警察局」（최근 5년간 외국인범죄 상위 10개 경찰서）之一（2018 年與 2019 年 6 月為排名第六名）。

說到梨泰院最著名的社會案件，是發生在 1997 年 4 月 3 日星期四晚上 10 點多──在知名連鎖速食店漢堡王餐廳內，一位正與女友約會的弘益大學生趙重畢（音譯，조중필，當年 22 歲）如廁時，莫名其妙地被後方入室陌生人，以利刃從後面捅殺。根據法醫檢定，死者趙重畢死狀悲慘，身重九刀，右頸三刀、左頸四刀，右胸處又被補上兩刀，且刀刀入骨，讓趙姓大學生當場血流如注。鮮血大量噴灑在廁所內牆壁、洗手台台上，當場失血過多，命斷廁所內。

這是一樁隨機的無差別殺人案。此殺人案件，也被當地韓國人稱為「梨泰院殺人事件」（이태원 살인사건）。

一個死者，兩個兇嫌的「羅生門」案

當天經由警方調查，列為同是出現在犯罪現場的兩位外國人士，亞瑟‧帕特森（Arthur Patterson，當時 17 歲，美韓混血兒）、愛德華‧李（Edward Lee，當時 18歲，美籍韓裔，為駐軍在韓國美軍的兒子）為主要犯案嫌疑犯。

命案隔天，警方來到帕特森住處，發現他作案行兇用的折疊小軍刀，以及他來不及丟棄沾滿鮮血的外衣、球鞋，證據確鑿，但帕特森卻矢口否認作案殺人；另一方面，同是當晚出現在命案現場的愛德華父親，看到兒子名字竟然出現在新聞頭條上，趕緊叫他去自首，好釐清案情，愛德華也聽從父親建議，前去警察局自首。

眼見主要兇嫌都來到警局接受調查，看似破案指日可待，卻因為兩人都是身為外籍人士，韓語表達能力差，與警方溝通不良。愛德華還曾要求口譯人員協同調查，卻被警方拒絕了。但最出乎警方意料的是，這兩位嫌疑犯說出截然不同證詞，且互相指控對方為兇手。

愛德華的供詞裡，言及當晚是帕特森找他一起去廁所，他隨行入內，想去洗洗手罷了。怎麼會知道，入廁內的帕特森突然發起瘋來，拿出隨身所攜帶的折疊軍刀，二話不說地，就猛刺正在如廁趙姓大學生；然而，帕特森的供詞卻說，愛德華要「秀」某樣東西（毒品）給他看，找他一起前去廁所，但怎麼知道到了廁所後，愛德華強奪他身上的折疊軍刀，之後秀給他看的是，他一陣亂刺趙姓大學生的兇殘場面。

此案件若發生在電梯、走廊，或有 CCTV 之處，警方大可馬上調閱 CCTV 佐證，拆穿其中一方謊言，抓出兇手。然而，命案偏偏發生在 CCTV 死角的廁所內，警方無可奈何。而且，互相指認對方為兇手的兩人，幾乎又是同一時間進入廁所，成為「各說各話」的羅生門命案。

鍥而不捨的警方，繼續追問兩人作案詳情，諸如「他是怎麼刺趙姓大學生？」、「從哪個方向刺？」、「如何刺的？」等等⋯⋯

愛德華以「當時我被嚇壞了，回想不起來」推託，但帕特森卻如實清晰地描繪出犯案過程。警方最後綜合上述證詞，加上判定兇器軍刀最初為帕特森所持有，而且在他家內搜出沾染被害者鮮血的犯案衣裳；帕特森身上沾染被害者的血跡，也比愛德華來得更多，再加上帕特森身上刺有美國加州著名黑幫 North14 刺青，因此警方咬定殺人兇手就是帕特森。

檢方扭轉最後兇嫌

當警方將調查報告遞交到檢察院，準備起訴帕特森時，檢察院卻否定警方調查，反倒是認為愛德華才是真正兇嫌。

因為檢察院認為多次測謊結果顯示，愛德華明顯有撒謊行為。另一個被檢方認定關鍵因素，就是被害人趙姓大學生身高約為 176 公分，致命傷口皆是行兇者持利刃「由上至下斜」插入頸部的刀傷。因此兇手身高必須比死者高，且力氣強壯才能控制被害者行動，捅出九刀致命傷。檢方因而推斷身高 180 公分，體重 105 公斤的愛德華，比起身高 173 公分，體重約 75 公斤的帕特森，來得嫌疑重大。

最後，檢方一意孤行，於當年 5 月份以殺人罪正式起訴愛德華。後來，愛德華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 20 年，帕特森則因為藏匿與毀滅證據罪，被判處有期徒刑 1 年 6 個月。

但事情並未結束，隔年 1998 年 8 月 15 日光復節，帕特森名列特赦名單，特赦出獄。鬼靈精怪的他，利用警方申請限制出境令的疏失，隔年 1999 年 8 月 24 日潛逃出境，回到美國也因此，當地輿論再度熱燒起來。不斷尋求上訴的愛德華終審，也因證據不足，9 月 3 日也被無罪釋放。

時過 12 年後，2009 年 9 月，韓國影壇改編這樁真實隨機無差別殺人命案，拍攝出《梨泰院殺人事件》（이태원 살인사건）電影，由當時韓流明星張根碩領銜主演，又再度激起社會輿論。

電影的力量造就輿論壓力，使得警方在 2011 年 12 月 22 日再度起訴帕特森，且要求美方引渡，祈求在只剩下 3 年的 15 年公訴期內，重審帕特森翻案。2012 年 10 月美方答應韓方要求引渡帕特森回韓接受審判。一波三折下，帕特森終於在 2015 年 9 月 23 日，手帶手銬再度踏入韓國國門。但他一下飛機，接受媒體專訪時，仍是矢口否認殺人。

新的證詞表明，帕特森曾於美國多次得意洋洋向崔姓友人炫耀：「趙重畢就是我殺的，韓國人也不能拿我怎麼樣？」，再加上新的物證，韓國法院最終在 2016 年 1 月 25 日宣判帕特森為真正殺人兇手，而因當時他犯案未滿 18歲，最終判處極刑 20 年有期徒刑，此案才正式宣告破案。

今日，《梨泰院 Class》廣受年輕人喜愛，當我在課堂上對著我稚氣可愛的學生談起梨泰院的過往，他們總是難以相信，原來在《梨泰院 Class》背後，有著這麼一段歷史。不可不說的是，《梨泰院Class》真的再度發揮戲劇影集宣傳力，「洗白」了梨泰院。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 《梨泰院 Class》沒告訴你的事：23 年前，這裡曾發生的喋血「羅生門」》，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更多換日線文章
《梨泰院 Class》中的梨泰院，是個怎樣的地方？（上）
《愛的迫降》和《白頭山》沒告訴你的事：冰毒──備受北韓人喜愛的「佳節禮物」

作者簡介：

韓國文化研究者、旅韓作家。雲林科技大學應外系韓語講師。長期關心韓國年輕人與社會議題，善用「現象學」方法，分析文化現象與語言，

更多Yahoo論壇文章
看看香港來時路 想想台灣未來路從經濟部的酷碰券計畫看「數位代溝」
你生氣的，到底是孩子的表現，還是孩子沒有按照「你的期待」表現？
林森錢櫃大火 中廣會向練台生求償
小粉紅，學學台灣在防疫外交上的成就，別只會崩潰謾罵

今日推薦影音

＿＿＿＿＿＿＿＿＿＿＿＿＿＿

【Yahoo論壇】係網友、專家的意見交流平台，文章僅反映作者意見，不代表Yahoo奇摩立場 >>> 投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