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奕》當你從病痛掙脫出來

【愛傳媒藺奕專欄】猶豫了好幾天，終於鼓起勇氣來到泳池邊，我自評前面兩百米是關鍵，妻說別勉強、真不行就學烏龜去曬太陽。

呸！我這人就像石灰，别人越潑冷水我越沸騰。

但右胸肋膜尚未完全康復，距離上一次下水，整整相隔五十七天了。

我不斷安慰自己，做任何事情，效率只是其中一個構成部分、絕非全景，包括游泳這件事，不用拚。

水溫27、風向東北東，看著泛起橙橘甜光的水面，心情似冰糖翻青梅，饞得很。

我小心翼翼游過內心設定的撞牆期，之後一百米一百米疊加上去，直到一千六百米。

內心不斷浮現這段日子究竟經歷了什麼。

那些不斷重複對醫生、親友主訴的日期：0712確診、0725右肺劇痛、0801右肺纖維化、0805咳血經確診細菌性肺炎……這些全部變成一個接一個有記憶的數字，如九月的秋陽，四季大地變化一樣的定序。

而體會病痛的折磨就像漸入深水區，離難言的、安全的水平面更遠了些。

水越深，周圍的噪音越少，有人把這種安靜理解成威脅，會害怕、會大吼大叫，希望别人知道他在那裡；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成為戰敗的沉船與珍寶。

然而，當你從病痛掙脫出來，以誠摯之心、領歲月教誨，歷經水底解鎖的過程，你已經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了。

因為别人投過來粘稠的視線、無形的綁縛在深水裡脱落了，你終於可以舒展開身體，專注於很安定放鬆的自己。

出水時拍照才發現不得了，居然柴得連胸鎖骨都暴突，想當年我肚腹三層肉的黃金比例保持華人世界失傳的傳統工藝。

我得跟我家的「上人」拜託，趕快餵我啊～我要用力吃肥來。

作者為文學奬得主

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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