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日線留學】出國留學,我為何選格拉斯哥大學?

作者:劉政暉/Nuevaidee.新點子

英國作家 J·K·羅琳(J. K. Rowling)寫下世界上最暢銷書籍之一《哈利波特》後,開啟了全球「哈迷」的蘇格蘭旅行夢。在眾多行程中,往往會安排一訪已經有 500 多年歷史的格拉斯哥大學(University of Glasgow,以下簡稱格大)。不過事實上,該系列電影從未在這裡拍攝過,而且 J·K·羅琳創作出小說的地方,可是距離格拉斯哥 70 公里之遙的愛丁堡。

然而,身為初來乍到的格大學生,每每看見或穿越山坡上的大學主樓(Main Building),還是有種置身於霍格華茲魔法學院的幸福與虛榮錯覺,或許正是這種奇特的氛圍,讓世人繼續陷入這場美麗的誤會。

當年格大會婉拒電影劇組前來取景,主因是認為學校應該是個「學習」的場域。不過,格大與牛津、劍橋等知名英國大專院校一樣,清一色是公立學校,不僅校園內幾乎沒有圍牆,包含最受遊客歡迎的迴廊都是 24 小時對大眾開放,優美的校園自然成了全世界遊客留影,並且遙想自己和妙麗、榮恩當同學的好去處。

格拉斯哥城市與格大這所學校共同成長。圖/劉政暉 提供
格拉斯哥城市與格大這所學校共同成長。圖/劉政暉 提供

但大部分遊客不知道的是,校園中那看似歷史悠久的大學主樓,其實是在 1870 年、本位於格拉斯哥市中心的校園,因師生無法忍受當時的工業污染,而最終搬至目前城市西邊(West End),以新哥德式(Gothic Revival)風格設計並重新修築的建築物。

也因此這棟感覺很像一座大教堂的建物,在興建之初,裡面就已規劃好有博物館、店家,更有一間間的教室。由於格大行政單位每年都會按照教職員提出的需求,將整座校園的教室重新分配,因此學生們恰好都有機會感受到作為「霍格華茲」學生的感動。一位在這裡就讀電機碩士的臺灣學生就曾分享,今(2023)年 9 月他在那看似禮拜堂的空間裡,上了一堂嚴肅的機械課程。

歷史悠久的格拉斯哥大學,與整座格拉斯哥城一起成長、擴張,見證了蘇格蘭啟蒙運動(Scottish Enlightenment),成為孕育當代經濟學、工業革命、醫療革新等的最重要基地之一。除了美輪美奐的校園環境外,這間大學還有許多特殊之處,或許在英國並非特例,但正因格大與城市、世界的進展緊密牽連,因此能讓整體感受更加鮮明。

本文將以一位格大博士生的現場視角,帶領讀者揭開這所「魔法學院」的真正面貌。

在格拉斯哥大學,跨領域研究是「標配」

來到格大的開學準備週(Induction Week),學校為博士生準備一系列的課程與活動,除了讓學生們上緊發條、懂得在哪裡找到資源外,最重要的,是讓博士生創造許多機會做交流。核心思想正是要激勵我們的跨領域思考力,以及不同的開展可能。

格拉斯哥大學教育學院一隅。圖/劉政暉 提供
格拉斯哥大學教育學院一隅。圖/劉政暉 提供

以我所就讀的教育學院來說,一位來自馬拉威的學生,他的研究是在做傳染病對學習的影響,所以除了教育學院的指導教授外,他還有醫學院、生科學院的另外兩位指導教授。

另一位曾在澳洲擔任教師的本地同學,他在教學過程中觀察到諸多有趣的事物,開始思索教育哲學思維;目前身為教育學院學生的他,還特意申請哲學系館作為自己的研究室,希望能深化自己的哲學思想。

還有一位來自西巴牙巴塞隆納、曾是愛丁堡獨立書店經理的同學,她在見證房價與物價上漲、人們生活困頓之後,開始研究蘇格蘭城市發展與教育分配不均的問題。

前陣子,一位準備結束在牛津大學線上學習研究的美國同學,也與我約好透過遠端討論,希望聽聽我從偏鄉教育、虛擬與實體學習之優劣角度,提供他接下來的研究問題方向。這種跨領域的氛圍很特別,它是種讓人很習慣、很自在地去跨出舒適圈的感覺。

最近一位來自南印的教授被邀請來格大宗教系演講,分享當地原住民的精神信仰與主流印度教的價值觀衝突,在座的聽眾之中,除了我和幾位人文社會領域的學生、教授外,竟還有兩位來自商學院的碩士生。我逐漸知道這在格大是種常態,整個學校想告訴我們的就是:學科分野是實、是虛,由研究者的個人思維決定

整座城市都是你的學習田野

以多元文化教育作為研究主題的我,格拉斯哥或許是英國最適合的城市。從近代史中可看見,格拉斯哥人民一直都站在追求民主、正義的第一線。而推動這些社會變革的,不少人都是來自格大的師生。

當然,除了格大之外,格拉斯哥還有知名的格拉斯哥藝術學院(Glasgow School of Art)、斯特拉斯克萊德大學(University of Strathclyde)等校。某個程度來說,格拉斯哥市民們很習慣來自不同地方的知識份子,在這座城市盡情探索與嘗試。

格拉斯哥其中一間尚存的愛爾蘭酒吧。圖/劉政暉 提供
格拉斯哥其中一間尚存的愛爾蘭酒吧。圖/劉政暉 提供

舉例來說,前陣子我參與了一個左派的讀書會,最特別的是大家相約的位置,竟然是在一間傳統的愛爾蘭酒吧。發起人跟我說,這種帶有人情味的老酒吧,已經在全球化、仕紳化(Gentrification)的趨勢下一間間消失,讀書會辦在此,就是一種行動上的支持。

除此之外,酒吧裡年齡普遍超過 50、60 歲的叔叔阿姨們,對於我們這種在一隅認真讀著巴西學者對組織形式的新見解的人們,總是帶著「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在幹嘛,但我希望你們玩得開心」的笑容。席間,一位出身勞動階級的大叔抽著捲菸、踩著搖晃的腳步靠近我們──答案揭曉,原來他只是想跟這群書呆子分享他自己寫的詩。

不僅如此,格拉斯哥還是全英國接收最多難民人數的城市,這也讓格大的難民研究頗負盛名;城市內還有眾多中東、南亞、東歐移民,讓整座城充滿不同色彩與生命力。前幾週在愛丁堡的工作坊中,我也認識了住在格拉斯哥的攝影師,與長期拍攝邊緣族群的她一見如故,兩人約好之後一起以圖像與文字做些不同計畫。

我源於真心地期待,這些交流,都將成為我博士研究的養分。

在格拉斯哥舉行的一場土耳其文化活動。圖/劉政暉 提供
在格拉斯哥舉行的一場土耳其文化活動。圖/劉政暉 提供

豐富色彩背後,不得不面對的黑暗歷史

詹姆士麥坎史密斯(James McCune Smith),全世界第一位在西方醫療制度中拿到學位、成為醫師的黑人。來自美國紐約州的他,雖然在青少年時期脫離了奴役之苦,成年後卻仍苦無機會求學,最終來到大西洋彼岸的醫學重鎮格拉斯哥大學,入學修讀並接受嚴格的訓練,期間還勇敢揭發自己指導教授不人道對待產婦的行徑。詹姆士最終取得學位、光榮回到美國執業,並持續進行人權倡議。目前格大校園中就有一棟以他為名的學習中心作為紀念。

上述這看似「正義」之舉,卻無法抹滅過去一兩百年來的一項事實:學校資金多半來自以大西洋黑人三角貿易(Triangular Trade)而致富的富豪所捐獻。除此之外,還有尚待釐清的人權爭議,包含世界上第一位發明消毒概念的外科醫師威廉杭特(Willian Hunter)等格大學者,在當年進行研究的爭議。

這些巨資與科技的躍進,不僅讓格大在知識爆炸的時代下,持續擁有先行者優勢、學術聲望,也吸引了包含我在內,來自世界各地的學生。即便外國人學費是本地人的 3、4 倍,但這些傲視亞洲、非洲等地的有形與無形資產,仍繼續發揮效用與吸引力。

面對這類型的不法正義和歷史爭議,格大在今年新開設了一個針對「西印度群島與格拉斯哥歷史研究」的修復式正義(Reparatory Justice)碩士學位,究竟後續能否繼續擴大效應,還需要好好觀察。

格拉斯哥大學,是眾多歐美名校擁有不義歷史的其中之一。已經身為當中一員的我,有幸在整座城市的薰陶下,看見一片美好之下的醜陋。我期許自己能扛起責任,去進行更深度的學習與思考、甚至行動。

正為巴勒斯坦平民請命的倡議活動。圖/劉政暉 提供
正為巴勒斯坦平民請命的倡議活動。圖/劉政暉 提供

把視角拉回臺灣,我們的國家不諱言在近代、長久以來於思想上依賴西方,近年更如火如荼推動雙語政策。作為臺灣人的我們,一方面要找尋國家認同、積極推動轉型正義;另一方面,已進入富裕國度之列後,我們更該要求自己同步擴大視角,一起檢視世界上的不公不義,讓持續偏頗的全球政經結構有機會被撼動,讓正義更有機會遍地開花。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為何選擇格拉斯哥大學?──跨域研究是「標配」,整座城市都是我的學習田野》,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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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劉政暉,曾赴德國、印度、澳洲留學,擁有兩個商學碩士,足跡達世界 60 餘國,目前人正在英國的格拉斯哥大學修讀教育博士。過去他曾闖蕩企業、政府被當成外星人,終於在南太平洋漂浪後決定投身教育,並於島嶼的西南與東南隅耕耘近 10 年,持續跨域成人教育、大學教育與中學教育,以衝撞傳統的觀念,激起新生代無界限的想像。曾出版《學校最該教什麼》、《魔幻中南美》、《追隨澤木耕太郎的足跡:屬於我的歐亞特急》、《山與祂的子民》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