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林建成】年金改革不是潑糞獵巫

作者為國政基金會副研究員

據媒體報導，日前李家同教授在收到「退休所得重算處分書」後，曾寫了一篇名為「三封信」的文章給朋友們抒發心情，感嘆「退休金被減三、四成，很傷心、頗有晚景淒涼的感覺，已無法去美國參加同學會。」不料消息披露後，卻引發軒然大波。

其實，李家同教授成為被獵巫的對象一點都不令人「意外」。過去就曾發生退休公教人員認為年改將導致「無法旅遊」、「繳不出房貸」，而備受批評。因此，以李家同教授的知名度，再加上「晚景淒涼」、「無法去美國」等關鍵字，不正是操弄職業別間與世代間相對剝奪感的最佳時機？

其中最為經典的就是作家廖玉蕙這句：「他真敢說！照他這種標準，現在的年輕人都在吃土？」很明顯的，藉由年輕世代的現況來凸顯退休世代的「貪婪」，既合理化了民進黨政府對於年輕人低薪問題的無能為力，同時也強化了國家粗暴遂行年金改革的正當性。

而或許是囿於前有公教團體提出復審與訴願，後有全教總批評年改砍太多、不符合「比例原則」，迫使政務委員林萬億也跟著出手反駁李家同教授，除了以自身的年資為例，認為所得替代率從75%分10年調降到60%，「不至於晚景淒涼」，而且還強調「跟很多勞工比起來，應該算是相對好的退休金。」

林政委不僅拉勞工「墊底」、吃勞工豆腐，還特地找了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的數據出來救援，指出年改之後公教人員的所得替代率比起「OECD國家平均的50幾%要來得高」。事實上，以2017年OECD的資料來看，毛所得替代率只有53%，確實是低於林政委所謂的60%所得替代率，但這其中有幾個問題。

首先，民進黨在102年所提出的社會團結模式年金改革中，主張調降軍公教人員所得替代率到60-70%間，當時的理由是：「60-70%間較符合國際水準，也符合老年生活適足性原則。」但問題是，年改之後35年年資的所得替代率也才60%，而年資少於35年的所得替代率都低於60%，甚至年資在30年（含）以下者還比OECD的53%來的低，更遑論現在一般大學教師要達到30年以上年資並不容易，請問林政委，這樣的年改，符合國際水準與老年生活適足性原則嗎？

再者，大多數的OECD國家為避免年金貧窮(pensioner poverty)問題，對於低所得者會特別給予較高的所得替代率，同樣以2017年資料來看，低所得者的所得替代率約有65%，略高於平均薪資的53%。但反觀民進黨政府的年改，不論退休前的所得（本俸）是高還是低，只要是相同年資者退休後的所得替代率都一樣，對於低所得者並未給予較多的補償，倘若要以OECD國家作為指標，請問林政委，這樣的年改，符合公平正義原則嗎？

此外，OECD的53%所得替代率其實是針對私部門的勞工，並不包括公務人員。林政委拿不同職業別的所得替代率來做跨國比較，再以這種簡化的數字對比（60%：53%）來批評李家同教授的退休金已經優於許多勞工。這樣的操作方式，除了顯示民進黨政府到處盲目找數據幫年改背書，以及企圖深化職業別間的相對剝奪感，並持續對特定職業別潑糞、對特定人士獵巫之外，更與其宣稱之訴求社會團結模式年金改革主張背道而馳。

因此，到底要多少的所得替代率，才符合「老年生活適足性原則」？政府有義務說明清楚，否則一再地以職業別間的相對剝奪感做為調降所得替代率的籌碼，最後將導致所有職業別的退休生活水準向下拉齊，沒有任何職業別會是贏家。而最大的輸家則是還未退休的年輕世代，未來注定「繳多、領少、延後退」，再加上薪資低，投保薪資也低，連帶影響日後的退休所得，將淪為最弱勢的一代。這也是政府在遂行年改之後，必須嚴肅面對的重要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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