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陳冠安】陳景峻黯然下台 是誰在挺吳音寧？

作者為國政基金會助理研究員

身兼北農董事長的台北市副市長陳景峻，日前因吳音寧爭議，以監督權責混淆，和會傷害到柯文哲、農委會、民進黨為由，黯然辭去北農董事長一職。然而從去年延燒至今的吳音寧事件，之所以仍能延續，也之所以讓人霧裡看花，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吳音寧爭議背後涉及到的權力關係。

其複雜程度，可以說不僅涉及2018選舉，更連動到2020總統大選。具體來說，就是民進黨內部的派系競逐，以及涵蓋其中的柯綠關係。因此本文以下便將逐一剖析吳音寧各式爭議背後的權力競逐脈絡。

• 吳音寧背後有多少勢力在角力？

首先，要真正了解吳音寧事件背後的權力脈絡，就必須要釐清目前到底有多少勢力在背後權力運作。概括來說，主要的攸關方，可以分為民進黨與柯市府兩大類。然而與一般認知不同的是，這兩大類並非是衝突關係，也並非是鐵板一塊，而是橫縱交織、合縱連橫的關係。

就民進黨來說，重要利益攸關方可再細分為蔡英文和新潮流；就柯市府來說，可以分為蔡璧如派與陳景峻派。更微妙的是，民進黨和柯市府都有借助另一方來鬥自己陣營的另一派。也因此，這即造成吳音寧爭議自始自終的複雜性。

• 民進黨誰在挺吳音寧？

就吳音寧本身來說，由於自身的家庭和過去經歷，她同時具備了新潮流、獨派、社運和親蔡英文的政治成份。從此來看，也就不意外新潮流和蔡英文都會支持吳音寧。

不過對於新潮流和英派來說，兩者也都深知力挺吳音寧與不力挺吳音寧的傷害，因此，在表面力挺吳的同時，事實上也各自透過管道，來減損吳音寧爭議對己方的傷害。舉例來說，日前才剛傳出新潮流有意拱吳音寧進入2020不分區立委名單，民進黨的不具名人士就駁斥這是造謠，新潮流不可能想這種事情。幾天後，新潮流系的台北市議員梁文傑就在政論節目上，爆料蔡英文曾在2012和2016邀請吳音寧擔任不分區立委被拒。

這也就是說，雙方都在試圖引導民眾以為吳音寧與對方關係匪淺，並且竭力避免被對方陷害。從此來看，於是乎，吳音寧就不再歸屬於某一陣營，而更貼切於，由於社會觀感過度負面，而遭到各方陣營用作傷害對手的戰術性武器。

• 柯市府誰在挺吳音寧？

雖然柯文哲本人可以說是相當厭惡吳音寧，然而柯市府在此事件的兩派人馬卻並非如此。而柯本人由於此前試圖爭取民進黨禮讓，抑或是假提名真禮讓，因此在吳音寧爭議中的態度，也確實有所變化。因此這就讓外界更加難以釐清吳音寧爭議背後的權力脈絡。

就柯市府來說，雖然陳景峻具民進黨籍和新潮流背景，並且在柯綠分手事件中，扮演友民進黨派，主張要跟民進黨保持友好關係，爭取泛綠選票。然而這樣一位親綠派的柯市府成員，由於擔任身處第一線的北農董事長，因此在陷入吳音寧爭議的同時，反而搖身一變成為柯市府中反吳音寧最力的角色。更弔詭的是，在柯綠分手事件中，反民進黨不遺餘力，主張爭取泛藍選票才能勝選的蔡璧如，反而在吳音寧爭議中，被媒體爆料兩人是閨蜜友人。

無論是由於柯市府兩派人馬想透過吳音寧來鬥另一派，抑或是受到民進黨派系內鬥牽連影響，抑或是選舉路線上的差異。柯市府內部在吳音寧事件中兩派人馬不可調和的分歧，自然就是柯市府就此議題上，撲朔迷離的主要原因之一。

• 政治環境竟決定了柯文哲對吳音寧的態度？

如果說柯市府兩派人馬意見的分歧，是造成柯文哲在吳音寧事件上態度翻轉的因素之一，那更有意思的是，事實上，長於戰略眼光的柯文哲，亦是影響因素之一。因為即使厭惡吳音寧，然而在2018的選舉挑戰之下，柯在此議題上，仍然以是否有助益於自身選情作為主要考量。因此在外部的政治環境變化之下，柯文哲對吳音寧的態度自然也會有所不同。

舉例來說，由於吳音寧與蔡英文的關係，柯文哲一直透過蔡璧如這條線，在保持與蔡英文的友好，盡可能維持柯蔡合作的生機，無論是禮讓，抑或是假提名真禮讓，僅透過人事權責的理由，說吳音寧不是他派的，要他負責就要「農委會」歸還人事權，來避免吳音寧的社會爭議燒到自身的支持率，尤其是泛藍選票部分。而在此議題上，柯也很少抨擊民進黨－蔡英文，而多是對槓由新潮流執掌的農委會，避免讓蔡英文涉入，破壞柯蔡同盟。

更有意思的是，在民進黨確認要提名姚文智之後，由於蔡英文在中常會上親自下令要全黨力保吳音寧，因此柯文哲在兩天之後還在臉書上，彷彿聽從蔡英文的指示般，「肯定」吳音寧對台灣農業的熱情。從柯文哲的態度來看，似乎也就預示著反對吳音寧的陳景峻，最後必然下台的命運。

對柯來說，無論他喜不喜歡吳音寧、陳景峻，都並非是兩人命運的重點，因為至關重要的是，保住吳音寧才能保住柯蔡同盟，而柯文哲需要柯蔡同盟才有可能力抗新潮流鋪天蓋地的攻勢。一旦柯蔡同盟破滅，蔡英文倒向新潮流，那柯文哲在2018選戰中將必然更加艱辛。

• 吳音寧爭議不再是議題 而是藍綠之爭

美麗島電子報九月的國政民調指出一個很有意思的趨勢，當民眾被問到「台北農產運銷公司連續有紛爭引起討論。台北市政府指派的董事長陳景峻已經辭職，被農委會指派的吳音寧繼續擔任總經理，您認為誰應該要對北農公司的紛爭負起最大的責任」時，有20.6%認為是吳音寧、19.7%認為是蔡英文、有17%認為是柯文哲。從此來看，三者似乎差異不大，都可能受到傷害。

不過更進一步從政治立場來看，認為蔡英文要負責，泛藍竟高達37.2%、泛綠則低至8.3%；柯文哲要負責，泛藍低至13%、泛綠則高達38.2%。而始作俑者的吳音寧，在泛藍泛綠中間選民的比例竟大致相同，在17.2%至21.7%之間。也就是說，吳音寧的爭議，已然變成藍綠之爭，綠的力保，藍的力攻。

從此來看，也就更不用意外票源分布藍綠的柯文哲會在此議題上多數時間採取守勢，而不敢過於積極，深怕操作失當，被藍綠反打，以及府內會因此分為兩派立場。

• 陳景峻下台意味著柯蔡同盟鞏固

不過由於北市府內最大的反吳音寧派陳景峻失勢，這就同時意味著柯文哲徹底放逼吳音寧下台的路線，可以說是對蔡英文釋出最大善意。當然，考量到社會觀感，深怕流失年輕、中間和泛藍選票的柯文哲，也不太可能會採取再次「肯定」吳音寧熱情的策略。

因此對柯文哲來說，與英派分頭進擊，把吳音寧與新潮流掛勾，一方面可以削弱新潮流的勢力，符合柯在此次選舉中的大戰略，另一方面又可以繼續批評吳音寧，不用怕傷及柯蔡同盟。所以說，就無怪乎有媒體報導柯文哲會將近來吳音寧最新爭議－市場改建，定調為新潮流在背後操作，吳音寧就是新潮流打擊自己的打手。

所以說，就目前來看，吳音寧之所以可以穩居寶座，最主要的原因，便不再是她背後有多少勢力在力挺，而更趨近於，有多少勢力再試圖利用吳音寧來傷害對手。具體來說，柯文哲和蔡英文便透過吳音寧來傷害新潮流，而新潮流也是透過吳來傷害柯文哲和蔡英文。

這或許也將成為柯在日後對應付吳音寧的主軸，因為一旦吳音寧被外界認為是新潮流人馬，新潮流便可能考量到其他縣市選舉的外溢效應，而不再敢操作吳音寧議題來傷害柯文哲。

從此來看，如果放棄陳景峻，不僅可以讓柯文哲在傷害新潮流的同時，鞏固與蔡英文的同盟，更可以戰略恫嚇新潮流的政治操作，那外界也就毋須意外陳黯然辭去北農董事長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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