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陳嘉霖】香港的困境 台灣的警惕

作者為台聯政策部主任、法學博士

香港近年來的法治社會基礎急速惡化，北京政府對於香港的立法權、言論自由、集會結社及司法的干涉逐步加深，「一國兩制」正朝向「一國一制」的方向發展。近期包含「佔中九子」的有罪審判，以及《逃犯條例》修改草案，終於讓累積長久不安的香港民眾走上街頭，罕見的出現13萬人的大規模抗議。然而，這波抗議行動能否持續發酵，並轉化為政治力量，其實並不樂觀。香港社會要發展足夠的公民力量以對抗中共專政，最主要需面臨兩個挑戰。一是寒蟬效應與自我審查，二是香港社會深層的「經濟至上」文化。

寒蟬效應與自我審查，是中共這幾年在香港播下的威權社會種子。自我審查心態讓原本激進的反對言論變得溫和，使得強烈的抗爭行動自動弱化甚至消失。這種自我審查，不僅在香港政界蔓延，也對一般香港民眾產生作用。過去的幾個事件所產生的寒蟬效應影響深遠，譬如2015年銅鑼灣書店因為販售政治敏感書籍，包含老闆林榮基等五位店員「被失蹤」，如今林榮基也已流亡到台灣；2016年第六屆的立法會選舉，中共全國人大常委會解釋香港基本法，香港高等法院裁定青年新政議員梁頌恆、游蕙禎等人因為宣誓儀式上的言行而失去議員資格；主張港獨的民族黨被禁止運作，召集人陳浩天也被警告如有不從則刑法嚴辦；佔領中環運動的九名領導人(佔中九子)在今年四月全數被判有罪。

上述這些事件對香港政界乃至整個社會有著非常深刻的影響，如今許多本土派政治人物已懂得吞下「不該說的話」，避免見「不該見的人」，而一般民眾也對於過度違背中共意志的人、事、物迴避。在這種風氣之下，反對勢力將更難凝聚力量，過激立場反而成為同志們勸說、撻伐的對象。不需中共時時出手，寒蟬效應已是最佳的維穩機制。

另一個香港公民社會的挑戰是「經濟至上」的價值觀，高度發展的競爭式資本主義、超高密度人口，都使得香港社會瀰漫著個人主義及物質主義。公民社會需要的「社會連帶責任的想像」在香港十分薄弱，他人所面臨的困境似乎不關自身，「覺得自己沒做錯事，政府不會威脅到自己」的獨善其身觀念非常盛行。不論是2014年的佔領中環，或是4/28的反對修訂《逃犯條例》遊行，抱持「抗爭會搞壞經濟」的聲音不在少數。至於那些支持反對派的民眾，即使認同反對派、本土派的主張，但又不希望抗爭行動太激進而影響經濟。在香港有句話「要返工不了」，指的是許多香港人只顧明天上班不能遲到，不願參與這些公共事務。

綜上，香港公民社會面臨的兩面向困境，是香港能否對抗中共，維持原有自由、法治社會的關鍵。「寒蟬效應」是中共播下的威權社會種子，自我審查的心理讓香港社會「乖順」許多。而「經濟至上」的社會價值，雖然不是中共所帶動的，但也與北京政府意欲打造的「一國一制」威權社會十分契合。

回頭看台灣，雖然我們目前沒有如香港這般自我審查的困境，但是卻有一股政治勢力藉著「經濟至上」的理念，延伸出反民主、反自由、反人權、護威權等價值觀。我們很容易發現凡是親中政治人物，多半鼓吹「發展經濟最重要，其他通通擱一旁」，近期最典型的人物就是韓國瑜、郭台銘等新興中國代理人，這些人所帶動的政治風潮，標舉「統一可以賺大錢」、「台灣就是太自由所以亂」等觀念。

而親中老品牌馬英九也沒停歇，他在4/30日出席「馬英九基金會」主辦的「重振台灣競爭力會議」致詞時表示「太陽花學運是傷害台灣經濟的罪人」，這樣的言論邏輯，對於香港本土派朋友來說想必也有強烈的既視感。這些中共在台代理人藉著民眾對於民生生計之焦慮，高舉經濟優先的主張，卻是和中共的意志頻率共振，為威權體制鋪路。如果有這麼多民眾真被「發大財」這個目標矇蔽雙眼，台灣將會付出難以想像的高昂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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