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女郎》一旦恨意滋生 弱者也會變成毒蛇猛獸

韓劇《假面女郎》,揭櫫南韓外貌至上文化所衍生的霸凌問題,以及在此文化下導致的扭曲人性。(圖片來源/FB@Netflix)

(讀者投書─作者為中華醫事科技大學助理教授林玫玲。本文不代表《信媒體》立場。)

韓劇《假面女郎》改編自韓國同名網漫,於Netflix頻道首播,不久,榮登台灣節目榜首。《假》劇由高賢廷、林珍娜、李寒星、廉惠蘭等領銜主演。韓國小姐高賢廷、曾獲全球第一美女的林珍娜、在《黑暗榮耀》演技出色的廉惠蘭,都是此劇未播先轟動的原因。這是部充滿懸疑與驚悚的戲劇,揭櫫南韓外貌至上文化所衍生的霸凌問題,以及在此文化下導致的扭曲人性。復仇的執念貫串整部劇,使人物陷入無止盡的殺戮之中。

平凡的上班族,為何變成殺人魔?

金貌美從小就喜歡唱歌跳舞,只要聽到掌聲,就覺得幸福。幼稚園時期,長得很可愛,但隨著時間流逝,長相卻愈來愈醜。儘管如此,只要有機會站在舞台,還是勇往直前,但母親申永熙卻對她的夢想嗤之以鼻。後來,跟母親漸行漸遠。

雖然知道無法成為藝人,但還是壓抑不了對表演的熱愛。就這樣,白天是平凡的上班族,晚上則搖身一變為熱情如火的直播主──假面女郎。貌美戴上面具和假髮,穿著火辣地跳舞。很快地,假面女郎的名號被打響,尤其那天然大奶攻佔宅男的心。

她暗戀上司朴奇勳。在她眼中,他是個完美男人,唯一的缺點就是結婚了。只要可以偷偷看著他,就有種說不出來的喜悅。同事劉尚順,也是個長相普通的女人,這就讓她們跟甜美可人的李雅琳形成鮮明對比。在學校、職場上,貌美總因長相被嘲笑。就連被偷摸,加害者都要她照照鏡子。無意間得知奇勳的外遇對象是雅琳,貌美竟然在直播中失控,把衣服全部脫掉。由於嫉妒,她把他們的事透露給同事知道。最後,奇勳辭職,雅琳轉到別的部門。

由於失戀,她答應粉絲李俊模的邀約。在他的蜜語下,貌美卸下心防,脫掉墨鏡和口罩。事實上,俊模暗地上傳貼文,嘲諷假面女郎醜到爆,但還是要試用看看。貌美在遲疑中,跟他走進汽車旅館。當俊模想要侵犯她、怒罵她醜人多作怪時,她再也無法遏制心中的怒氣。兩人扭打起來,結果俊模撞到頭,跌倒在地。此時,男同事朱悟南出現。

「前世是元斌」是悟南的帳號,每晚都以這個帳號跟假面女郎互動。自從得知貌美就是假面女郎,她在悟南心裡變得與眾不同。為了她,他殺了俊模。但就在貌美說出他不過跟那些男人一樣覬覦她的身體時,悟南強暴了她。在強暴的過程中,貌美決定成為性愛的主導者。悟南就在狂喜中,被嶄新的金貌美殺害。

從此,她不再是那個一味忍受被欺凌的金貌美。她換了張臉,變成一個美女。為了好友金春愛,她勒死春愛的同居男友崔復容,將悟南的母親金慶子推入海裡。12年後,更為了女兒逃獄,跟慶子一決生死。恨意讓她變成殺人兇手,保護朋友的決心更讓她成為世人眼中的殺人魔。

社會邊緣人的哀愁

悟南有著不勝唏噓的往事。小時候,因為矮又胖,遭同學欺負。那時,他明白光是外表不好,就會讓地位變低。上國中後,情況也沒有好轉。漸漸地,他學會跟朋友的相處方式,就是不讓他們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就這樣,他愈來愈害怕別人的視線,也刻意抹去自己的存在。

由於沒有人會聽他說話,導致他在人際相處變得畏縮,喜歡獨處。因為無法跟女性正常交往,讓他無法建立正確的性觀念。青春期的他,解決性慾的方式就是對著色情卡通自慰。出社會後,陪伴他的是充氣娃娃。生日那一幕,可以感受到他的孤單。他坐在充氣娃娃莉美對面,對著插上蠟燭的蛋糕唱著〈祝你生日快樂〉歌,接著從莉美手中接過禮物,假裝自己很開心。然而,這一切偽裝,都因為慶子的一通電話戛然而止。慶子非但不記得今天是他的生日,反而惦記跟教會的朋友去旅行的事。她抱怨悟南沒有像楊執事的兒子斗植一樣給她大筆孝親費、買衣服給她。接著,談到斗植娶了同為醫生的太太,夫妻倆對母親的健康都很關心。她責怪悟南沒有女友,害她連抱孫子的唯一心願都無法達成。

慶子對悟南說的話,身為東方人,一點也不陌生。從小到大,很多人就是在父母比較、責罵、不被認可的關愛方式下長大。久而久之,心理的負擔愈來愈重,跟父母的關係也愈來愈疏離。因為疏離,慶子不懂悟南為什麼房裡有這麼多充氣娃娃。當媒體把悟南報導成跟蹤狂兼殺人犯,慶子一廂情願地認為兒子善良又單純。悟南無法對母親坦言怯懦的一面,更遑論跟性有關的事,所以只有隱身在網路世界,暢所欲言。

看似無害的悟南,其實也有七情六慾。當他瞥見貌美攙扶微醺的奇勳走進旅館時,非常憤怒。因為這樣,他寄了恐嚇的電子郵件給她,寫道:「我認識妳,假面女郎。」當他知道貌美拒絕他而接受俊模的邀請時,只能生氣地捶打桌子。這或許就能解釋為什麼他會激動地拿刀不斷捅向奄奄一息的俊模。在人際關係上,他已經無能為力,沒想到,在感情上,依然沒有存在感。

由愛轉恨的無奈

在慶子復仇這條主線外,還有一條副線,那就是春愛和復容的故事。

復容是春愛的高中同學、初戀,那時正在受訓要以偶像出道。直到高二暑假,春愛在超商打工,才跟他說上話。自此,復容常跟她借錢。然而,春愛的真心並未換來復容的珍視,反而被視為存款簿。只要缺錢,跟她開口,就可以領錢出來。得知真相的春愛,決定上網爆料「王子」成員之一崔復容未成年飲酒、吸菸、鬥毆、勒索等真面目,並外流他高中時期的不雅照。最後,復容被迫退出當紅男團。

春愛的人生目標是變漂亮,所以她去整形。多年後再遇見復容,她是擁有美貌和曼妙身材的女人,而復容則一蹶不振。他全部的財產,就是一輛普通的車。看到他這樣,春愛有些愧疚,因此必須賺更多錢。很快地,她成為紅寶石俱樂部的紅牌。她跟復容同居,復容也答應會認真找工作。

在俱樂部,春愛認識了貌美。兩人都曾渴望變美,有著被人傷害的過往,以及想獲得新生的心情。由於一路走來的人生太像,所以成了相知相惜的好朋友。

看到復容整日無所事事,春愛決定要他離開她的家。但此時,復容得知當年就是春愛爆料,把他變成窩囊廢。只要想到這裡,就會恨得用皮鞭抽打她。不想再忍受家暴的春愛,決定跟貌美一起走。然而,就在收拾行李時,被復容發現,最後,貌美跟春愛合力用皮鞭勒死他。

春愛跟復容的故事,描寫一個男人如何利用女子的癡心,任意欺騙、壓榨她,最後自取滅亡。愛與恨只在一線之間,世間男女當警惕再三。

復仇的執念,蒙蔽了雙眼

離婚後,慶子獨自撫養悟南。為了悟南,什麼都肯做,後來開了間小店舖。悟南很爭氣地考上大學,只是沒考上她理想的醫學院。

從第3集開始,劇情圍繞著慶子尋找悟南,進而為他復仇。為了復仇,她關掉食堂,領出積蓄,花了1千萬韓幣買下威力最強的槍,誓言要殺了貌美。當她得知貌美有個女兒叫金美貌時,又處心積慮接近美貌,只為了讓她體會失去孩子的椎心之痛。

自從貌美入獄,美貌就跟外婆永熙住在一起。永熙從不在她面前談貌美,直到假面女郎的事在學校傳開,才回答她對媽媽的疑惑。在永熙眼中,貌美是個品行很糟的孩子。詭異的是,只要美貌到哪一所學校,母親是殺人魔的事就會傳得沸沸揚揚,氣得她痛打那些同學,因而被冠上「惡霸」、「壞胚子」等封號。因為有這樣一個母親,倔強的美貌養成獨來獨往的個性。

永熙煮的菜,不合她的口味。她最喜歡的食物,是學校前面攤車賣的辣炒年糕。那個年糕阿婆,對美貌而言,是比外婆更和藹的長輩。年糕阿婆,就是慶子偽裝的。只要哭泣,慶子會安慰她;只要被排擠,慶子會聽她訴苦;只要有難,慶子會收留她。不知不覺,她對慶子產生孺慕之情,並許下「要讓她去旅行,買衣服給她,買好吃的給她」的心願。有那麼一瞬間,慶子很感動,但很快地,又恢復理智。

事實上,慶子一心要置於死地的美貌,就是她的孫女。她曾對悟南說唯一的心願是有孫子抱。美貌,就是貌美被悟南強暴時懷下來的。慶子到死都不知道被自己散播「母親就是假面女郎,害她被嘲笑」的孩子,就是自己的骨肉至親。在美貌最危險的情況下,貌美都未說出真相,或許這是對美貌和慶子最大的仁慈。倘若真相大白,美貌該如何自處?慶子又該如何面對一直被她傷害的孫女?

《假》劇一方面描繪人性的自私與貪婪,另一方面刻畫母親對子女的慈愛、朋友之間的患難與共。春愛為了保護貌美,死於慶子槍下。金藝春正是春愛的化身,她不顧安危營救美貌,正是延續春愛對貌美赴湯蹈火的摯情。而美貌,不再怨恨任何人,她重新認識那個熱愛表演的金貌美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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