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名店】火的試煉 薄多義

2008年,薄多義還只是高雄自強三路上、擺在騎樓的1間小小路邊攤,老闆湯皓雄主打手擀現做的49元6吋披薩,靠著料多平價,在高雄闖出名聲,加賣義大利麵、燉飯後,陸續在全台展出9家店,去年營收4億元。

高中就半工半讀幫忙家計,湯皓雄個性早熟、敢衝,他曾以為做餐飲很簡單,一度自信跨足中餐館和港式餐廳,卻賠上千萬元,此後收斂自負,專注在西式料理。

2年前,他請到餐廳連續10年獲米其林1星認證的日本主廚鈴木彌平當顧問,再推義大利料理新品牌和法式料理餐廳,要在5年內,讓薄多義在台灣各地開枝散葉。

早期薄多義因人手不足,主打方便製作的6吋薄脆小披薩,但湯皓雄認為不夠正統,現在改成8吋拿坡里式,最低價位179元起。(芥末明太子海鮮披薩,309元/8吋)
早期薄多義因人手不足,主打方便製作的6吋薄脆小披薩,但湯皓雄認為不夠正統,現在改成8吋拿坡里式,最低價位179元起。(芥末明太子海鮮披薩,309元/8吋)

不是巡店,就在前往巡店的路上,薄多義老闆湯皓雄坐不住辦公室,一進餐廳,往披薩窯烤區一看,臉色沉了,他使個眼色給師傅,內場立刻動作起來,湯皓雄不動聲色,神情就能發號施令。

他低聲告訴記者:「起司沒封保鮮膜直接放冰箱就不對了,再來是香草的葉子黑了,應該要打掉,比一下他們就知道。」正以為他是難親近的嚴肅老闆,轉身他走到煮麵區,虧了下員工還不趕緊交男友,沒人稱他老闆,大家叫他「大雄」。

房仲創業 遭妻吐槽脾氣大

湯皓雄笑說,現在會和員工喝酒、聊天培養感情,脾氣已經收斂許多。剛創業時,壓力大,脾氣差到連太太林昭宜都吐槽他:「如果有同事想跟另一半一起創業,我都勸他們三思,2個人經營感情已經不容易,多一個事業,等於吵架的事情是double。」

湯皓雄(右)雖和太太林昭宜(左)一起創業,卻被她吐槽脾氣大,開店初期常因為做不到自我要求的標準,索性拉下鐵門不營業。
湯皓雄(右)雖和太太林昭宜(左)一起創業,卻被她吐槽脾氣大,開店初期常因為做不到自我要求的標準,索性拉下鐵門不營業。

湯皓雄夫妻多的不只1個事業,旗下有9家平價義大利麵、披薩店「薄多義」,一家義式料理「Trattoria Venti」和法國菜餐廳「50/50 Cuisine Francaise」,2016年營收4億元。但9年前,28歲的湯皓雄還只是個業績普普的房仲業務。

他的父親跑船,常年不在家,母親獨力照顧2個孩子,湯皓雄身為長子,常幫忙做菜,料理有基本底子,也提早出社會減輕家裡經濟負擔,高中半工半讀,到模具工廠當學徒,練就他獨立、早熟的個性。

後來漂泊的父親想靠岸,改賣冰做生意,「結果賺的錢燒光,沒錢又回去跑船。」已經習慣父親不在身邊,湯皓雄悠悠說著過往,2008年他看不見業務人生的未來,血液裡的創業基因正跳動。也許受父親影響,「我做事重視開不開心,創業就算失敗,了不起回去做原本的工作就好。」

薄多義每隔半年增加1次新菜色,例如宜蘭三星蔥櫻桃鴨胸義大利麵,很受歡迎。(229元/份)
薄多義每隔半年增加1次新菜色,例如宜蘭三星蔥櫻桃鴨胸義大利麵,很受歡迎。(229元/份)

現擀現做 品質走鐘不營業

湯皓雄想起自己學生時期愛吃披薩,1人可以吃下整個12吋大披薩,且50元小披薩的連鎖店已在高雄流行,他不進冷凍餅皮,上網求教、看書自學做法,向舅舅借了15萬元,2008年在自強三路的騎樓擺攤創「薄多義」,主打1人就能獨享、49元的6吋小披薩,現擀現做,推出夏威夷、瑪格麗特等9種口味。

薄多義第1間店只有12個座位,是請開傢俱行的姊夫幫忙設計,木質桌椅和書櫃散發溫馨氣息。(湯皓雄提供)
薄多義第1間店只有12個座位,是請開傢俱行的姊夫幫忙設計,木質桌椅和書櫃散發溫馨氣息。(湯皓雄提供)

回想起自學披薩的過程,湯皓雄直說自己有股傻勁,想到就做,沒想過難易問題,做了才發現,自己連烤盤、白鐵盤都傻傻分不清,發酵時間和溫度也試了1個多月,才掌握到訣竅。

要賣49元的低單價,湯皓雄只能校長兼撞鐘,所有事都自己做,凌晨3點到市場採購食材,自製披薩,為了省錢,連攪拌機都沒買,「我徒手和麵和了好幾個月。」訴求薄利多銷,加上配料和起司給的大方,開店第1個月就賺錢,平均每天賣出1百多個披薩。8個月後,他租下攤位後方、12個座位的小店面,原任補習班英語老師的女友、現在的太太林昭宜,也加入一起幫忙。

林昭宜請經營手作傢俱Ruskasa、服飾店GALOOP的姊夫吳明龍幫忙設計店面,木質桌椅、書櫃搭配清新的手繪塗鴉,不少客人誤認成咖啡店,也幫湯皓雄的平價披薩店加分。

聊到一起工作的過程,林昭宜直說先生自我要求高,她語氣溫婉先徵求先生的同意,才婉轉地舉例說:「一般人開店都是單越多越好,但他如果覺得今天做的東西不OK,例如麵糰發得不夠好,或單接太多,品質跑掉,鐵門拉下來就不營業了,做到氣餒會摔烤盤。」壓力大,什麼都能吵,她受不了先生脾氣大, 2人最常為此爭執,她輕嘆一口氣建議,夫妻還是不要一起創業,湯皓雄在旁大笑。

薄多義的中央廚房只做簡單醃肉、分切處理,多數備料仍由各店廚房製作,以求新鮮。
薄多義的中央廚房只做簡單醃肉、分切處理,多數備料仍由各店廚房製作,以求新鮮。

料多澎湃 推平價義大利麵

湯皓雄的標準高,早期展店速度也不快,2010年在左營開第2間店時,才陸續加入義大利麵和燉飯,披薩也改成邊厚中薄、有著豹紋斑點的拿坡里式,統一做8吋的大小,以龍眼木柴燒,增加香氣。湯皓雄解釋,拿坡里式南義披薩口感更Q,他一直想做,但發酵時間更長,早期他1個人,無暇製作,後來請了師傅,才全部更換,客人也更喜歡。

薄多義的披薩餅皮皆是自行發酵製作,經由龍眼木燻烤,香氣濃烈。
薄多義的披薩餅皮皆是自行發酵製作,經由龍眼木燻烤,香氣濃烈。

他不諱言:「薄多義的義大利麵,是台灣人熟悉的台式口味。」剛開賣時,義大利麵的價位不超過2百元,「但食材我會把關,蝦子不買泡過藥水的現成蝦仁,買整隻蝦回來剝殼,也不用拖網捕撈的中卷,是機器釣,大小才會一致。」

2011年,朋友介紹台北捷運中山站附近的店面,太太的姊夫吳明龍也投資薄多義,湯皓雄一心想到台北大展拳腳,他自信滿滿地認為,在高雄做得起來,其他地方也沒問題。

融入日式風味的味噌鮭魚燉飯,風味濃厚帶點甜味。(209元/份)
融入日式風味的味噌鮭魚燉飯,風味濃厚帶點甜味。(209元/份)

林昭宜補充:「南部的客人很重視料多澎湃,5隻蝦就是比3隻蝦好。在平價義大利料理中,我們也很早就開始使用橄欖油,以這樣的品質,每人平均消費350元的價位,開到北部,大家覺得親民。」

相較於上千元的傳統義式餐廳,和百元出頭的平價義大利麵,薄多義以中間價位、木質的文青風裝潢,和多變的創意口味找到市場定位,例如每半年增加一次新菜色,剝皮辣椒和魩仔魚等台式食材都能入菜。

台北店一開,訂位電話沒停過,160個位置每餐坐滿。此後湯皓雄展店,店面起碼有120坪以上,「我們的客單價低,所以翻桌率要高,座位數必須多,才有辦法做出該有的營業額。」

現在薄多義展店至少都要120坪以上,因為客單價低,需靠翻桌率衝營業額。
現在薄多義展店至少都要120坪以上,因為客單價低,需靠翻桌率衝營業額。

跨足中菜 自負慘賠千萬元

已在薄多義7年的營運督導賴柏昇當時是台北南西店店長,他還記得,湯皓雄會在大家收工後巡店,「我曾經半夜2、3點接到他電話,就因為地上有根雞骨頭沒掃到。」

自認當時不懂溝通,湯皓雄也曾氣走整批廚房內場員工,「動作很慢,又在廚房嘻嘻哈哈,出1盤麵拖了1小時,我飆了句髒話,催他們快一點,後來所有內場一起離職,走了7、8個人。」為此他停業1星期,還請業界朋友幫忙找人。

後來湯皓雄才學會,不是有理就能大聲講話,「要花時間跟師傅溝通,像南西店的主廚,我每次上台北,至少會和他坐在旁邊的小公園聊2、3個小時跑不掉。」這時,林昭宜幫先生緩頰,「工作上遇到問題,他很快就會調整。」

湯皓雄(中)待不住辦公室,幾乎每天巡店,現在也已收斂脾氣,不再輕易發火。
湯皓雄(中)待不住辦公室,幾乎每天巡店,現在也已收斂脾氣,不再輕易發火。

但湯皓雄要調整的不只是管理方式。薄多義9年展了9間店,「從來沒有賠過錢,賠的都是其他的。」他無奈苦笑了一下,2010年他曾頂下朋友的中餐廳「菜中菜」,3個月就結束營業,小賠70萬元,「那時候薄多義做得不錯,就覺得餐飲業很簡單,有點白爛吧!我們不懂中餐是很大的原因,失敗是當然。」

問湯皓雄還敢再投資中餐廳嗎?他淡定回應:「有有有,前年剛收1家,哈哈…」主打傳統港點的「赫斯頓小飯館」,裝潢走西餐風,產品設定不明確,這次他賠了1千萬元,也深刻檢討自己,「是我的問題,畢竟是我說要開的,之後中菜都不會再碰。」

料理精進 請益米其林大師

經歷2次失敗,湯皓雄了解自己強項是義大利料理,必須做到更專精。2年前,他請到義式料理廚齡已有31年的日本主廚鈴木彌平當集團顧問,因為鈴木主廚旗下的義大利餐廳Piatto Suzuki,曾連續10年獲米其林1星認證。

日本主廚鈴木彌平的旗下餐廳Piatto Suzuki,曾連續10年獲米其林1星認證,湯皓雄2年前特別請他擔任顧問。(薄多義提供)
日本主廚鈴木彌平的旗下餐廳Piatto Suzuki,曾連續10年獲米其林1星認證,湯皓雄2年前特別請他擔任顧問。(薄多義提供)

鈴木彌平每隔1到2個月會飛到台灣給建議,讓湯皓雄有信心在2016年開義式餐廳Trattoria Venti,主打義大利20個地區的地方料理,今年再開法國餐廳50/50 Cuisine Francaise。他解釋,開這2間餐廳,不只證明自己能將義式料理做得更深入,也是為了提供升遷機會給內部員工。

營運督導賴柏昇說,一般老闆開會時,總是打開報表,檢討營業額,「薄多義開會從不討論這個,也不會因為營業額下滑,就把店長叫來罵。」湯皓雄認為,「餐飲的本質是把食物做好,消費者自然會認同,因此,我們每一年都會送廚師去日本或義大利考察,主廚的薪水甚至是飯店主廚的等級。」

湯皓雄一直強調,經營這麼多間餐廳,不能單靠老闆要求品質,如何要求員工認同,管理就像手中擀揉的披薩麵糰,須適時給它呼吸發酵的時間,等待時機來到,熬過火的試煉,才能成就美味。

去年湯皓雄開Trattoria Venti,主打義大利20個地區的地方料理,人均價3百多元,至今已回本。
去年湯皓雄開Trattoria Venti,主打義大利20個地區的地方料理,人均價3百多元,至今已回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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