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變裝皇后妮妃雅闖「魯保羅變裝秀」,這樣熠熠生輝的身影令我佩服

文:蕭啟之

在12月7日,台灣時間晚上12點時,魯保羅變裝皇后秀(RuPual’s Drag Race)發佈了第16季的promo,其中揭露了一位台灣面孔——妮妃雅(Nymphia Wind)。在影片中,妮妃雅使用了中文「你好,台灣。蕉佛到囉!」來自我介紹,這一幕我跟我朋友看了都差點眼淚流下來,到現在看影片想起來也都還是起雞皮疙瘩,好像到現在,台灣的變裝圈才終於開始走向國際。

我與台灣變裝圈的小切點

我對於整個變裝文化有很大的興趣,起初只是因緣際會下看了魯保羅變裝皇后秀第11季,但因為太入迷了,我是從第2季看到第15季,包含全明星賽季(All Star)及加拿大(Canada’s Drag Race)跟英國(Drag Race UK)一集也沒有落下地看完了。因為看多了國外的強烈色彩,讓我也想看看台灣本土的變裝皇后,所以我在今年第一次看了台灣的變裝皇后秀,也就是由妮妃雅所參與監製的「彩虹芭仙傳」,我徹底對台灣的變裝皇后改觀。

「彩虹芭仙傳」是由妮妃雅的整個變裝家族所籌辦的演出,地點結合石牌靈石福德正神福佑宮,與宮廟結合演出更讓我耳目一新。表演顧名思義是以分別代表七種顏色的皇后各自演出,每一個都非常具有個人特質,我認為其表現張力放到國外也是可以相匹配的。但整場表演我最感動的地方是,辦在傳統的宮廟,而且又是石牌,我理所當然會想到比較保守的長輩們,事實上當天前面坐的位置也都是長者居多,不過他們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頑固」,反倒在有打賞的環節,廟主還不斷掏錢出來。

有些阿嬤帶著孫女,孫女就在台下模仿台上皇后的舞步,隨著音樂自己跳,這些和樂融融的場景都與我腦中所建構的相反,或許他們把這整場演出當成一種歌仔戲的形式,但我自己解讀為其實變裝不一定只會跟性感結合,也可以是一種闔家觀賞的藝術。

妮妃雅以張惠妹的「我要飛」最為壓軸,或許是因為那時候離同志遊行近了,我聽得熱淚盈眶,尤其是歌詞裡提到「敢做自己我最驕傲」,在場的同志也許也都是經歷過很多不公平、歧視等帶有銳刺的記憶,但我們都已經撐過去了,也真的該對自己感到驕傲。

妮妃雅最後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懂的人都明白這是一次很棒的投資」,其實那時候大家都大概知道她會上魯保羅變裝皇后秀了,所以這句話也是偷偷把彩蛋給曝光,也更期待這位引領台灣變裝圈走向國際的第一位佼佼者。

Femininity v.s. Masculinity——性別氣質的膠著

同志男性對男性面部陽剛特徵的偏好有顯著相關;具體而言,具有更強烈敵對性別主義(hostile sexism)的同志更喜歡陽剛化的伴侶(Lijun Zheng&Yong Zheng, 2014)。總體在同志圈內,對於「陽剛」的追求及崇拜其實一直都有很顯著的痕跡,包括使用各式標籤來區隔我族及他族的差別,甚至到了歧視的意味。如大家常見的:拒娘、拒C、直男樣、異男樣等,甚至時不時就有文章來「教導」男同志要怎麼做才可以受歡迎、才可以脫單等。

若是經常在論壇瀏覽的人,想必很常會看到一句話:「比同志更歧視同志的人,都是自己人」,若我們都已經是性少數族群了,為何還需要瓜分自己已為數不多的同伴呢?然而,就是在這樣痛恨陰柔氣質的圈子裡,變裝皇后對我來說像是女戰神,她們可以說是陰柔的最大化,娘中之娘,是與圈內背道而馳的存在。

變裝皇后以自己的意識成為反制的聲浪,對於本來就比較陰柔的人,她們不斷用自己的藝術來告訴大家,不需要感到抱歉、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錯,她們擁抱著自己的女性特質就像給這個病態生態的中指,就是這樣熠熠生輝的身影,我感到非常佩服。

雖然我看似站在道德制高點去評判,但我絕非清流。我也曾跟朋友在酒吧背地裡議論他人的打扮;雖然不會打出那些令我作噁的標籤,但看到比較陰柔的主頁我還是會左滑;看到太做自己的人有時候也會皺眉頭等。我沒有資格去批評主流寸頭健身的同志,我甚至嚮往成為那樣的人,好像只有成為金字塔審美頂端我才可以掌握自己的「社會地位」。

所以,我一方面痛恨著這樣的惡性陽剛(toxic mascunility),一方面希望我可以有如變裝皇后一樣勇敢一些;我沒有那個勇氣挺身去控訴、我沒有那個能力去喊出自己的獨特性。所以我想我會如此癡迷於變裝文化大概就是被她們有如行走的遊行一樣,充滿反骨的漂亮姿態卻溫柔地守護著這個群體。我無法改變大家對他人的意見看法,但我想我可以慢慢先學會看到大家的美,及能活的更像自己。

變裝圈的困境

相信大家對於COVID-19(嚴重特殊傳染性肺炎、新冠肺炎、武漢肺炎)的肆虐都還是歷歷在目、心有餘悸,尤其是在最嚴峻的時期,當大家都在家工作時,變裝皇后們賴以為生的收入來源,也就是酒吧的表演場所也紛紛暫停營業,那大概是她們最昏暗的時刻了。

Yolanda是台灣知名變裝家族House of Mesula中知名的成員之一,在女子學2022年的專訪中,提到2020年變裝皇后們申請藝文紓困金時遭到政府駁回,說她們不符合資格,因為政府歸類,夜店酒吧這個區塊,本來就不是藝文場所演出場所,所以不在補助內。這樣的偏見無疑是給無論變裝皇后或是變裝工作者一個很沈重的打擊,直接否定了她們的藝術價值及存在的意義,對於其框架不斷放在「裸露」、「夜場」等較為負面的標籤。

在ETtoday的後續報導中更提到這樣的不公平使得Yolanda積極為自己的權益發聲,還在社群媒體上標注林昶佐委員、文化部等單位,很多皇后也一起站出來互相幫忙,隨後他接到了文化部的電話,表示會再根據資料重新審核,最後終於認定「變裝皇后是藝文工作者」。在一條充滿眼光、反對的荊棘之路走勢必是痛苦的,她們走到傷痕累累,但還是會堅持地走完。

Yolanda在專訪中說到:「永遠不要預設立場,把自己的可能性、選擇性打到最開,只要多想一點、試圖敞開更多角度,也許未來就會不一樣」,或許從不同角度去看這群為自己族群勇敢發聲的藝術工作者,不論你是否是性少數族群,你都可以從她們賣力對嘴表演的舞台中找到一點對生活的熱情、找到自己堅持下去的意義。

其實也不光是台灣對於該領域還有許多需要知悉了解的地方,在美國更是也發生了可怕的歧視案例。美國田納西州在今年7月通過了法案,禁止公開表演變裝秀,這無疑是對整個美國的變裝圈子開出了第一槍。根據田州參議會共和黨領袖約翰遜(Jack Johnson)對法案的回應:「此法案並未禁止在公共場合舉辦變裝秀。只是設立年齡限制,以確保兒童不參與性暗示的表演」,這無疑也間接把所有變裝與性做扣連,這樣對於整體會有許多負面的影響。

而若是越把孩子們抽離這樣的群體,反而家長可能會妖魔化變裝表演,進而埋下仇恨的種子;更進一步的可能也會影響跨性別者的存在,對她們而言,她們認為自己為女性,但若是警察等團體認為她們是在公共「變裝」,便有理由可以直接扣留她們。這對於性少數整體的風向是更為不利的,美國的平權反而倒退了十年。

而對於孩子們的面向,其實在美國有不少變裝皇后會主持早午餐或是下午茶等場,家長也會攜帶孩子一同觀賞,這在美國不是少見的景象。若少了此機會去接觸不同的團體,那對立感會永遠造成隔閡;也有許多皇后會去福利機構甚至是學校講故事,有點像我們小時候會看的水果奶奶,其實認真想一想水果奶奶也是變裝皇后的開山鼻祖了,但我們會因此產生偏見嗎?我想不會吧,反而會覺得有趣。我認為小孩對於世界的概念是模糊的,尚在建構的過程若是強制的把他們帶離某些議題或是團體,反而會造成反效果。

在魯保羅變裝皇后秀第15季時就有提到這方面的反變裝法案,裡面提及了有些皇后有去學校讀童話給小學生聽,若故事是跟公主有關的,她們也會裝扮成公主、仙子等,其實事後小孩都會誇獎她們很美,他們也想成為那樣的公主。重點不是在於公主的性別,而是投入的心力,其實永遠都不是性別或是性向的問題,只是大家願不願意互相理解罷了。

展望更多元的未來:亞洲驕傲

台灣同婚專法自2019年正式生效,而又於2023年1月19日終於拍板通過修法,宣佈擴大跨國同性婚姻適用範圍。此後,幾乎所有國家以及香港、澳門的人民都可以跟台灣同性伴侶在台灣登記結婚,一切都朝著更美好的方向前進;而台灣的變裝圈也在近年很明顯有更受重視,好像也成為了各類時尚企劃的新寵兒 ,例如薔薇及她弟弟Gally就有登上Vogue Taiwan 2022年8月〈薔薇、Gally,變裝皇后的兄弟日記〉的專訪,當中就有提到他們自己身為同志的心路歷程及變裝提供他們自我抒發、做自己的一個逃生路口;很多大牌也都會開始與台灣的變裝皇后做合作,如前陣子H&M與Mugler聯名,也有請到薔薇及Honey Ji合作拍攝等,這都意味著「變裝文化」已逐漸從小眾走入大眾眼裡。

不僅僅只有商業合作,今年與台北市觀光局合作推出的「10月限定彩虹巴士」,也與薔薇及E.l.l.o.r.y擔任中英文導覽,在同遊會場也可以見到她們的身影。我想這真的都體現了我們包容多元文化的力量,不過我認為還是有很多地方需要去努力的。

同婚只是起點,不是終點,我們現在在亞洲是作為領先的國家,我們開響了平權的第一槍,希望以後我們可以互相理解、尊重,另外希望大家也都可以去為妮妃雅加油,相信她可以帶來很多很厲害、意想不到的runway及設計給觀眾看,而且根據可靠的小道消息,她很有可能會奪冠。所以讓我們一起見證一個巨星的誕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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