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終身教授加德納(Howard Gardner):若用IQ決定聰明與否,潛能將無處發展

我們通常會以為所有人都和我們有同樣的想法及感受,甚至有時像個小孩一樣,根本不會設身處地去思考其他人的想法,這就是所謂的兒童自我中心。而自我中心降低的好處(但也有可能伴隨著痛苦),就是了解到大多數人的想法都和自己不同,甚至意識到,我們在某些層面的表現上與大多數人不同。就像我了解到自己在視覺表現方面處於劣勢。

首先,我缺乏立體視覺,一次只能用一隻眼睛看東西。我右眼視力比左眼視力差很多,所以我永遠無法享受3D電影或任何三度空間的物體。有趣的是,我外公和我哥哥艾瑞克也都是單眼弱視,有一隻「懶惰眼」(lazy or wandering eye)。艾瑞克甚至戴眼罩遮蔽健康的那一眼,以強化另一眼(雖然這麼做可能徒勞無功)。

我還有色盲,無法辨識「石原氏色盲檢測圖」(Ishihara test)上的數字。此外,我也有「臉盲症」(prosopagnosic),無法辨識人臉。這也是來自遺傳的特徵,我父親可能也有,我女兒凱芮思肯定有。

儘管這些視覺能力上的缺陷乍看之下十分相似,但根據我對生物學的了解,它們彼此之間並無關聯。

然而隨著我逐漸成長,我開始對於視覺藝術感興趣,甚至博士論文也以此為研究主題,最終也受邀加入「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useum of Modern Art)的董事會。雖然我發展出各種彌補機制,但講到任何和視覺有關的事,我確實就是殘障。

那我又是怎麼對待別人呢? 雖然我不太喜歡「道貌岸然」(goody-goody)這個詞(或是這種性格描述),但我確實是這樣的小孩。許多小孩在青少年階段有強烈的是非對錯觀念,也就是心理學家柯爾柏格(Lawrence Kohlberg)所謂的「好孩子/壞孩子」(good boy/ bad boy)心理狀態(英文名稱反映出當時的命名具有性別歧視)。

舉例來說,「敏銳細膩」並非是多數孩子的主要特徵,然而當我一看到某些人或某些行為不符合我理想中的標準時,我就會加以批評。

這方面我絕對深受父母的影響,他們是典型的「好德國國民」(good Germans),總是循規蹈矩,守法守紀。

我那對成長於威瑪德國的父母不管具有什麼挑戰權威的傾向,毋庸置疑都被希特勒統治下的生活氛圍所壓抑了;在納粹德國,無論是說錯一句話或甚至是一個不當的肢體動作,都有可能導致牢獄之災,甚至是更慘烈的下場。或許是這樣,每當我經過任何事故現場,都會直覺地移開視線並快步離開—— 此舉讓我的太太和多數美國朋友都很訝異。

何謂「好」行為?

當時發生了兩個令人難忘的插曲,有助於解釋後來我和研究團隊為何會持續關注道德倫理的議題,以及為什麼我過去二十五年來的研究,都著重於何謂「好」行為。

我這個在斯克蘭頓長大的孩子,每週六上午都會認分地參加麥迪森大道會堂的禮拜。某個大雪紛飛的週六早晨,我從丘陵區跋涉而下,走到麥迪森大道五百號街角去參加禮拜。當我抵達時,現場只有赫曼(Erwin Herman)拉比一人。我幾乎篤定禮拜會取消,畢竟何必只為了一個乖小孩,花一個多小時祈禱、誦經、讀《妥拉》(Torah)和布道? 但是他卻依然完成整個禮拜儀式。後來我問他,為何要大費周章地為一個年輕信徒這麼做,他的回答十分簡短卻令人難忘:「上帝不會數算現場有幾個信眾。」

大概在同一時期,約莫是我念六年級時,有位老師名叫瑪格麗特‧ 戴爾(Margaret Dyer),她是該區權大勢大的教育局長的妹妹。有一次,戴爾老師要全班聽音辨別一個音符,但是她辨識錯誤(她說那是F音)。於是,我對老師說:「戴爾老師,妳錯了,那個音是升F。」我的語氣不算輕蔑,但大概是一副「我最對」的口吻。戴爾老師不喜歡受到質疑,於是在全班面前,用戒尺用力地打我的手背。

在大庭廣眾下受辱讓我十分生氣,所以我把這件事告訴母親。她想了一會兒,就和校長約時間面談。後來,母親和我大步走進瑞茲校長(Mr. Reese)的辦公室,並重述事情原委。過了不久,戴爾老師被叫進校長室,儘管她和地方教育局核心權力的關係匪淺,她卻必須向我道歉,此事著實讓我大吃一驚。

我從未忘記當時母親的勇氣,也許正是那樣的勇氣,讓她撐過德國和義大利法西斯主義;我也從未忘記校長對於公平正義的堅持。

正因如此,當我一開始理解複雜的道德情境時,我盡可能保持不偏頗和客觀中立的態度,也相當鼓勵他人採取這樣的立場。

寫到這裡,你應該對我至少有個粗略的認識了,知道在哪些面向、技能和能耐上是我所擅長的,哪些又是我所欠缺的,不管是相對還是絕對而言。如果今天我能和少年時期的自己重逢,必須向他描述他的優勢範疇與相對劣勢,我會用多元智能理論的術語做出以下總結:

  • 語言能力:非常強。

  • 數學與邏輯能力:強。

  • 音樂能力:相當強。

  • (視覺)空間能力:弱,大概是因為生理/遺傳因素。

  • 身體動覺能力:弱,因為童年鮮少有機會練習與改善。

  • 理解他人:不強。

  • 理解自己:中等。

  • 對於大自然(動植物等)的辨別能力:適中,至少可以獲得童軍專科章。

  • 對於「大哉問」的興趣:對世界充滿好奇,尤其是古往今來的人類世界。

我想,這種自我分析不太可能發生在兒時的我身上。如前所述,多數的十歲孩童不會有意識地拿自己和他人,來比較各種認知技巧及運作方式上的差異。

確實,我們很容易以為其他人的想法和我們差不多,於是就對那些具有不同「心智架構」的人妄加批評。然而,不管當時的我懂或不懂,我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我呼吸、我行走、我幻想——適足以證明人類智能具有廣泛的範疇。要是我對如今七十六歲的我進行同樣的分析,結果應該相去不遠。不過,我倒希望自己的人際智能在這幾年的努力下能有所進步。

這就是十歲的小華(Howie ;大家都喚我這個小名)的心智架構—— 天賦(閱讀、寫作、音樂)和缺陷(視覺、體能)並陳。

大量訊息存在於我那還沒被學科框架局限的心靈裡。擁有無比好奇心,尤其對於與人相關的眾人與政治之事。具有強烈的良知,也就是我後來學到的強大的超我(superego)。閱讀量龐大,會仔細傾聽他人見解,並試圖理出頭緒。

有時只在腦中思考,有時會和他人對談,而且通常是年紀比我大的人。同時也筆耕不輟,將內容刊載於我自己製作的班級通訊刊物中,這份薄薄的小報,曾在我的童年時期不定時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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