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復性轉向」主導2020大選

殺到刀刀見骨的蔡英文與賴清德之爭，在政見會進行一場綿裡藏針的直面對壘之後，本週進行決死的民調戰。國民黨初選也進入緊鑼密鼓階段，韓國瑜兩場造勢大會人氣強強滾，對郭台銘等對手構成強大壓力，幾位候選人雖然保持風度，但支持者之間的互黑與互酸卻方興未艾。一邊冷眼旁觀的柯文哲不時冒出幾句點評，句句見機鋒，一副「天下大亂，形勢大好」的模樣。

紛亂的選舉局勢將往哪邊走？胡幼偉教授半年多來勤於探索韓國瑜現象不乏洞見。他近日提出「報復性的轉向」就有洞察力，也有預見力。他從國民黨競爭態勢談起，問到：「非韓不投」的人比較多，還是「非郭不投」的人比較多？再換個方式問：在韓粉中，非藍營的人比較多，還是郭粉中非藍營的比較多？或者也可問：韓比較能吸收原本支持民進黨或柯文哲的票，還是郭比較能吸收原本支持民進黨或柯文哲的票？

他認為，如果韓往後幾場造勢依然聲勢浩大，黨內初選勝，柯文哲未必會出來選，因為民進黨不管初選誰勝出，必然會用盡所有手段拉高聲勢，跟韓決一死戰。柯在兩強夾殺，棄保票有限的狀態下，沒有穩贏的空間，幹嘛還出來選？如果郭是國民黨總統候選人，柯文哲就可能跑出來了。他會接收相當程度的「韓恨」票，大肆宣傳藍綠兩黨都是黑幕重重，韓恨和許多年輕人會支持這種宣傳。由此可以再問：是「韓恨」人數比較多，比較會「報復性的轉向」？還是「郭恨」人數比較多，比較會報復性的轉向？

兩黨初選都明顯出現黨內互打的現象，國民黨郭韓支持者在網內互酸互黑。民進黨蔡賴的互相攻詰，炮火也沒有降低。所以，我們可以由此推斷：兩黨內戰激烈的結果，敗方的支持者憤恨難平，但不願把票投給對立政黨，而如果把票投給無黨的柯文哲，則因為他不屬敵對一方，所以既可洩憤又比較沒有背叛的罪惡感。如果這次選舉只是兩黨相爭，情況比較單純，而且「報復性轉向」顯將不利於國民黨，因為民進黨再怎麼吵，最後都會團結；而國民黨則越吵離心力越大，支持度越低。

這次大選除了藍綠之外，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白，藍綠內鬥，激發強大的報復性轉向，其結果就是白色的柯文哲坐收漁利。許多民眾已經十分討厭藍綠惡鬥，這次初選各自又鬥得難分難解，部分民心已默默轉向，尤其是年輕族群。柯文哲近期民調上漲，極可能來自於此。因為柯文哲確有同時爭取討厭民進黨以及討厭國民黨選民的能力。如同美麗島電子報的調查所顯示的，柯從4月底到5月底中間選民支持度增加的8%，剛好韓國瑜流失了8%。這或許只是單純韓國瑜支持者轉向而言，尚不及於兩黨初選過後個別候選人支持者的報復性轉向。

初選過後，蔡、賴與韓、郭的支持者在失望與憤恨之餘，難免興起轉向以報復的心理。關鍵在於哪一黨的支持者轉向的多？其中的決定性因素在於各黨內部恨對手的強度高？非誰不投的意志堅決？還有，由於愛黨殷切而含恨投票的意向較強？當然，各自的支持者想要報復時轉向柯文哲比較沒有心理障礙？

就政黨而言，咸信民進黨支持者內聚力強過國民黨支持者，因此「報復性免疫力」較強，轉向的驅動力較弱，支持者比較能以大局為重，含淚投本黨候選人。至於恨蔡者多還是恨賴者多，尚無民調數據可稽；大體可信的只是強烈台獨立場者支持賴多餘蔡，而他們對柯深惡痛絕，較難含淚投票。

至於國民黨內部，支持韓者的激昂程度遠高於郭的支持者，所以萬一韓初選落敗，大選時報復性轉向者必多。不過，去年九合一選舉時，韓國瑜成功關鍵在於具有強烈的超越意識形態的庶民特質，同時能吸引「討厭民進黨」和「不喜歡國民黨」跨越藍綠白選民的支持。根據TVBS選前的高雄市長選舉民調，韓不僅能凝聚94%的國民黨支持者，更能吸引到6成的中間選民支持。然而，韓選後由於藍綠衝突激化，韓的支持者結構已經明顯轉變。對比美麗島電子報4、5月底的國政民調，在「柯賴韓」三腳督中，韓的泛藍支持大抵不變，中間選民從接近3成下滑到2成。可見他和柯文哲在中間選民的重疊性不高，可推斷願意轉向柯文哲者相對較少。郭台銘就不一樣了，他受中間選民和年輕選民青睞的程度高於韓，類似於柯，所以一旦他初選落敗，支持者投柯的心理障礙比較小。

表面上看，在報復性轉向機制中，國民黨流失的選票好會比民進黨多，但過去3年累積民怨所形成的數量龐大的「討厭民進黨」，並未隨著綠營敗選或是蔡英文「辣台妹」和「亡國感」選舉操作而輕易消散。美麗島電子報的民調就指出，仍有57.5%的民眾不滿意蔡英文的表現，僅32.6%滿意。雖然泛綠群眾凝聚力較強，但在中間選民支持部分，綠營都只能在三腳督組合中獲得1成多的支持，柯居大半，而柯對於淺綠的吸引力大於淺藍，所以綠色恨蔡或恨賴者轉投柯的比藍營支持者沒有違和感。從中作祟的影響因素多，哪一黨屆時流血多，尚待初選過後才能見分曉。

【陳國祥／政治大學新聞系、新聞研究所碩士，台灣資深媒體人，曾任中央通訊社董事長、中央選舉委員會委員、《自立晚報》總編輯、《中國時報》總編輯、《中時晚報》社長、臺北市政府客家事務委員會委員、《中國時報》特約主筆、時報育才董事長。 現為<大師鏈>傳媒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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