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銀掠奪 兩甲子之痛

(示意圖/本報系資料照)
(示意圖/本報系資料照)

在大航海時代,西洋人前來東亞競逐,泉州商賈開始習稔資本主義技術,縱橫東洋、南洋。從戎克帆船到加煤汽船,福建商戰集團不只來到台灣,足跡可見馬尼拉、曼谷、泗水。當時,現代國家尚未出現,武裝商船在昇平時期從事貿易,戰亂沒有生意暫且權充私掠海賊,朝廷招安搖身一變為官兵。

鹿港在18世紀末開港,與福建泉州蚶江正口對渡,此後躋身「正港」、不再偷渡走私。先祖在嘉慶年間後來台,開行為郊商,米穀茶葉為大宗;鹿港不到百年淤塞,出口港轉淡水,在大稻埕也有茶行。農產品看天、生意風險大,遂援引廈門、福州經營錢莊經驗,放貸契作,這是農漁組合金融的前身。

滿清甲午戰敗,覆巢之下無完卵,家族為了保住香火命脈,曾祖父奉命內渡避難。殖民統治下,不在籍大租戶田產被迫轉交日本大財團商社或三腳仔,大規模種植甘蔗;躺在中研院的60張地契,無言記錄墾殖開發面對掠奪的無奈。民諺「第一憨,種甘蔗乎會社磅」,這是台灣農民運動的濫觴。

日本在明治維新後仿效西方帝國主義,軍國主義氣焰日熾,不甘俄、法、德逼吐遼東半島,轉而與英國同盟,試圖打破均勢平衡,一心一意納福建為勢力範圍,在1900年於廈門鼓浪嶼公共租界設立台灣銀行支店。殖民者拿台銀股票交換攫走的土地,滯留的曾祖父無可奈何受命承辦。

孫中山發動惠州起義,台灣總督兒玉源太郎及民政長官後藤新平喜出望外,約定派兵配合攻占廈門,應允支助軍火,革命軍只要由粵東打到閩南,台銀地下室有2、300萬銀兩,悉數奉送自取。阿祖僥倖逃過一劫,日俄戰爭未起,反日擠兌不免,在1903年初尚斡旋鹿港文武廟迫拆,年中忽聞海天噩耗。

中部仕紳日後籌組彰化銀行,家族仍有參與;戰後,三商銀忽而官商合營,又民營金改,眼花繚亂。我在大學念農經,退伍後求職,因為修過會計及貨幣銀行,差點到外商銀行上班。我的博士學位主攻國際關係,專長之一是國際政治經濟,前總統李登輝生前囑咐探討新型國際金融,無奈魯鈍。

回國教書30多年,跟銀行的來往止於薪水,連轉帳也不會。信用卡則是必備,特別是出國開會入住旅館、刷卡買書。年前花旗銀行出讓在台灣的Visa信用卡業務,倉皇落跑;既然立意抽腿,卻含混其詞、移花接木萬事達卡,誤導顧客以為是無縫自動轉移,不太老實。

接手的是新加坡星展銀行,來函通知原來所有權益不變。忽然收到新卡,才知提前更換全新卡號;除了海外購書連鎖書店,國內不知有多少固定自動扣款,不勝其煩。服務業應該考慮顧客的方便,公家可以協調,私人不妨彙整告知,經營理當精益求精。

兩個甲子年前,裹腳的曾祖母在胞弟林烈堂、林澄堂陪同下,北上跨海西渡,無法接回夫君遺體,再現霧峰娘家先祖林奠國落難逡巡福州。亡國之傷、殖民之痛。綠朝新貴下台紛紛轉金控,政商交相賊,還惡言相向,眼中豈有人民利益?外銀有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