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不平／拜登欲禁中國軟體：美國道路上的新冷戰（蔡鎤銘）

獨家報導 蔡鎤銘／評論

拜登政府近日提出禁止中國大陸和俄羅斯軟體進入美國汽車產業的提議，這不僅是一項國家安全措施，也反映了美中科技與經濟競爭日益模糊的界線。好萊塢電影《玩命關頭8》惡人駭入自動駕駛車，遠端遙控數以百計的失控車，從四面八方、從大廈高樓停車場車如雨下……自駕車成為攻擊性武器，甚至演變成城市災難的場景，以國安角度而言，這不是不可能。

拜登政府強調，禁止中國大陸軟體的核心動機是國家安全考量。隨著美國道路上越來越多的「智慧型」汽車出現，這些汽車的軟體多數來自大陸，可能涉及敏感的用戶數據，如地理位置、個人行為習慣，甚至國家基礎設施的運行數據。拜登政府擔憂，大陸可能利用這些數據進行間諜活動，進而影響美國的基礎設施安全。

特別是在智慧型汽車的領域，美國對中國大陸的擔憂格外強烈。這些汽車不僅涉及硬體，更包含大量涉及車輛操作和路況分析的軟體技術。透過這些技術，大陸的企業有潛力收集大量美國的道路交通信息，這將讓大陸能對美國的基礎設施、道路規劃、甚至是城市運行掌握更為深刻的理解。這些數據若落入不友善國家的手中，無疑會為美國帶來無法預估的國家安全風險。

電動車市場是美中科技競爭的核心戰場之一。近年來，中國大陸已經在全球電動車市場占據重要位置，尤其是在電池、電動馬達和智慧駕駛系統等核心技術領域。2023年，大陸的電動車產量已經佔全球市場的40%，這一數字顯示了其強大的技術創新能力。然而，美國擔憂這樣的技術成長將讓大陸在全球電動車市場中擁有更大的話語權，進一步削弱美國在全球汽車產業的領導地位。

此外，中美兩國在5G和人工智慧等技術領域的競爭無疑加劇了這場汽車科技戰爭。智慧型汽車的未來發展方向將嚴重依賴這些技術，而大陸企業如華為等在這些領域擁有顯著的技術優勢。這使得美國必須考慮如何在技術創新與國家安全之間取得平衡，既要保持技術領先地位，又要避免被中國大陸的科技影響。

事實上，這一政策反映了美中貿易戰的升級。自2018年川普（Donald Trump）政府開始對中國大陸商品加徵關稅以來，兩國的經濟關係就陷入了持續的對抗。拜登上台後，雖然部分政策有所調整，但在核心經濟利益的爭奪上，拜登政府的立場依然強硬。2024年初，華盛頓已對大陸製造的電動車及其零部件徵收高達100%的關稅，顯示出美國希望透過關稅手段來保護本土產業。

該政策背後，隱含的是美國對中國大陸科技迅速成長的擔憂。從電動車到半導體、從5G到人工智慧，大陸企業的技術創新能力已經對美國的全球領導地位形成挑戰。拜登政府此舉無疑是希望遏制大陸科技進一步滲透美國市場，從而保持美國在技術領域的競爭優勢。

除了美國，中國大陸在歐洲市場也造成了類似的貿易緊張。隨著大陸電動車品牌如蔚來、小鵬等在歐洲市場取得成功，歐盟內部對中，大陸製造的電動車的反對聲音也逐漸增強。2023年，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宣布，將對大陸電動車啟動反傾銷調查，這顯示出歐洲國家也同樣面臨來自中國大陸的競爭壓力。

然而，與美國不同的是，歐洲國家在應對這一競爭時處於更加尷尬的境地。一方面，歐洲國家希望借助中國大陸的技術創新來推動本土產業轉型，特別是在新能源和環保技術方面；另一方面，歐洲也擔憂過度依賴大陸技術會導致國內產業被邊緣化。因此，歐洲對大陸電動車的態度顯得更為複雜。

儘管拜登政府的禁令在國家安全和經濟保護兩方面都有其合理性，但該政策的實施仍面臨諸多挑戰。首先，美國國內汽車產業的轉型尚未完全成熟，許多企業仍然依賴中國大陸供應鏈，特別是在關鍵零部件如電池和半導體方面。禁止大陸軟體和零部件可能會導致美國汽車產業供應鏈的中斷，進而推高生產成本。

其次，中國大陸可能會對美國的禁令作出強烈回應。中美兩國的貿易摩擦已經持續多年，而此次禁令可能進一步激化雙方的緊張關係。大陸可能會採取報復性措施，對美國企業施加壓力，特別是在那些依賴大陸市場的企業，如特斯拉和蘋果。這可能進一步加劇全球經濟的不確定性。

此外，拜登政府在國內也面臨來自共和黨的壓力。共和黨副總統候選人萬斯（J.D. Vance）已經多次批評拜登的經濟政策，認為他對中國大陸的打擊力度不夠。而民主黨的華茲（Stacey Whaley）則主張應該加大對本土產業的支持，減少對外國技術的依賴。因此，未來政策的走向將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美國國內的政治博弈。

拜登提出的禁令標誌著美中科技戰爭的新一輪升級。美國擔心中國大陸在電動車及智慧型汽車領域的技術成長，可能對其國家安全構成威脅，但這種擔憂是否過於誇大值得深思。藉「國家安全」之名，過度強化對中國大陸技術的打壓，不僅可能無法達成預期目標，還可能損害美國自身的經濟利益。美國企業在全球供應鏈中的依賴，使這一舉措未必如預期般有利己方，反而可能在國際競爭中帶來更多的經濟損失與不確定性。最終，拜登政府若無法有效平衡國家安全與經濟利益，這項政策可能成為一把「傷人也傷己」的雙刃劍。

（作者為淡江大學財務金融學系兼任教授、淡江大學兩岸金融研究中心國際事務召集人、台北張老師基金會副主任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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