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奇摩新聞 如果你擁有了殺人的權力，《殺人一舉》真實得荒謬的殺人埸景
撰文：giloo紀實影音/傑克
「一開始我們活活打死他們，但血實在太多了，我們在清洗時，真的很難聞。為了避免太多血，我們建立這套系統。我秀給你看？」
穿著綠色夏威夷襯衫的安華．剛果在他多年前處決共產黨員的天台上手舞足動的比劃著。
「看到這柱子沒？」他邊指示著助手該如何飾演受害者，邊拿出鐵絲繞在助手的脖子上說： 「把鐵絲纏在這裡，坐好。我們要正確地重演。」
然後，他鐵絲一拉，助手配合地做了一個窒息死去的鬼臉。
「就像這樣子，就不會有太多血。」安華．剛果對鏡頭說。
觀賞《殺人一舉》，是一段難以名狀的旅程。這並不是第一部以加害者做為題材的紀錄片，但導演約書亞・歐本海默（Joshua Oppenheimer）2012年推出影片後，隨即震撼了影壇。
冷戰時期的1965年，印尼蘇哈托政權發動血腥清共，造成至少50萬名印尼共產黨和華人被殺，史稱930事件。安華．剛果是當時有份執行大屠殺的指揮官，同時是當地民兵組織「五戒青年團」 (Pancasila Youth)的前首領。數十年過去了，當時參與清共的行刑者繼續穩坐在權力的頂峰，甚至可以被邀請上電視大談青年時都幹過什麼「大事」。
《殺人一舉》的導演約書亞2001年獲邀到印尼拍攝勞工團體的工運紀錄片，這本來只是一個標準的抗爭運動紀錄行程，照理說，約書亞會拍到當地工人的苦況，然後工人集結起來向資方據理力爭，最後不管工運成功與否，勞工權益的種子已經埋在工人心中，如此這般。但事實是，資方一得知工人要組織工會，就找來了「五戒青年團」清理門戶，工運就在一瞬之間結束了，然後也沒有然後。
這讓約書亞擁有了拍攝《殺人一舉》的念頭，也是在官方壓力下無法採訪930事件的受害者，他把鏡頭轉向加害者，而安華．剛果是他拍攝的第41位加害者。
「其他的人都不斷以吹噓殺人事蹟來抗拒事實。安華跟他們不同，他談論自己的痛苦，告訴我為了不讓自己崩潰，他多年來寄情於狂飲、嗑藥、跳舞。當我們在他當年行刑的天台上第一次見面，他上一秒還在示範如何殺人，下一秒卻在炫耀自己的舞技。」
節錄自導演訪談
《殺人一舉》英文片名The Act of Killing的另一個中文意譯，是「一場殺戮的戲碼」，那是來自於安華．剛果的一個瘋狂念頭，他希望透過重演當年的處決場面，拍出一部屬於他的電影。於是安華．剛果和他的殺手夥伴們開始穿起戲服，以最逼真的演技（這一點無人能質疑）重演當年的殺人場景。
安華．剛果毫不吝嗇的分享他的殺人心得，譬如以桌子壓在受害者身上、殺死對方前送他一根菸等等。於是，我們看見了安華跟他的朋友們坐在桌子上一起唱歌，桌腳還壓著一個模擬受刑人的沙包，而我們也不只一次在重演的過程中看見這群殺手們在扮演受害者時崩潰大哭。這在在的使觀眾疑惑，狂歡與崩潰之間，哪一種情緒才是真的？
觀看《殺人一舉》，難免的使人聯想到日本紀錄片大師原一男的《怒祭戰友魂》（ The Emperor’s Naked Army Marches,1987）。同樣是要求當事人覆述多年前所犯下的罪行，但《殺人一舉》裡的加害者卻是表現得令人難解的坦白和自豪，他們透過大大方方的演繹殺人事蹟避免自己落入罪惡感的深淵，而且他們的殺人罪行從來沒有備受過指控，甚至是獲得嘉獎。安華．剛果跟同伴談到自己備受惡夢侵擾卻被對方說他太軟弱了，回家後教導孫子要愛護脆弱的鴨子，然後向鏡頭敘述當年為了不發瘋必須喝人血。在一場重演屠村的拍攝後，他看著一片混亂的片場說了以下這番話。
「我從沒預期看起來會這麼恐怖。我朋友一直要我演得更殘酷，但我現在看到女人和小孩，想像這些孩子的未來，他們受過虐...現在他們的房子被燒掉...
他們的未來還剩什麼？」
《殺人一舉》呈現的不只是人的惡行，更演繹了人在背負強烈罪惡後心靈和行為的異變。這也是影片敍述角度的出色之處，導演讓安華回看他重演的行刑片段，捕捉到他在那瞬間陷入了道德的掙扎之中，「他也不能說自己在戲裡的行為是錯的，因為這就等於承認自己當年的行徑是錯誤的，因而他只能自欺欺人，說這一切拍的不好，是因為他的演技、或服裝、或場景太爛了，好像他要是能把技術環節修正，就能掩蓋影片中的道德問題一樣。」事後導演如此解說。
在電影的後段，安華飾演審問中的受審者，他說他仿佛感受到受害者的恐懼，鏡頭旁的導演卻提醒他，他知道這都是假的，但真正的受害者卻知道這都是真的。
殺人與被害之間，往往是命運的把弄，血流過了，傷痕已經存在，《殺人一舉》所討論的是當罪行、對錯被落入混頓之中的黑暗。《殺人一舉》後，導演接著推出了聚焦受害者的《沈默一瞬》。
對與錯的複雜無法透過他人為你決定，導演在片中也沒有明確的區分，相信看畢《殺人一舉》，你將會擁有你的判斷。
《殺人一舉》The Act of Killing｜全片線上觀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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