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文】追思張旭成教授--談2000年修憲之議與喬憲、民性欺善怕惡

原來張旭成教授今年八月往生，難怪前一陣子找不到他，最後一次見到張教授，是2016/11/11我在民報發表《建議蔡總統兼任閣揆，確立總統制》專文之後。

該文闡釋我對於憲政改革的看法，文末一段話：「當初2000年底若貿然修憲，蔡英文今天豈不虛位總統。」張教授是先讀了我那篇民報的專文，知道我在說甚麼，才打電話給我，他沒說甚麼，只是一再重複：「民進黨是man of action！民進黨是man of action！」意即民進黨罹患「罕見無腦症」只會蠢動盲動，沒有大腦。

他邀我次日午餐，我欣然前往，他先送我一本白邦瑞原著、林添貴翻譯的《百年馬拉松》，該書大意是說，中國計畫在2049年、即中共建政百年時完成「中國夢」，超越美國成為世界首強，書中並提出美國因應之道，接著換我說我的故事：

一、修憲與教改越改革越退步：我向張旭成教授哀嘆，那些Man of Action主導改革，結果台灣越改革越退步，我插不上手！胡佛教授批評：「修憲七次等於毀憲」這部憲法導致台灣政治永遠無法上軌道，我提出的「總統兼任閣揆」才是唯一解方。

早在1994年410教改遊行之前，我就在中國時報投書主張，台灣應該師法歐洲中學的三分制度，加強技職教育，李遠哲則主張廣設高中、大學，屠殺技職教育，當時有人罵我文科出身找不到工作，才會強調技職教育，然而近30年來台灣教育大躍進、文化大革命，大學增設達130多所，以致大學氾濫成災，除了我之外，沒人批判一句話。

二、高瞻遠矚，遭Man of Action鬥爭：我向張旭成教授抱怨，我是重量級政治犯親屬(先堂兄蔡漢清坐政治牢25年)，長期遭到國民黨打壓，我高瞻遠矚為民進黨設想，那些Man of Action卻把我當叛徒看。

三、2000年修憲夢魘：扁政府九人小組2000年底提議修憲為總統制，我嚇了一跳，立刻在中國時報發文主張，根據雙首長制，陳總統應提名在國會過半的國民黨主席連戰為閣揆，我的主張就像是在綠營的糞坑裡扔下炸彈，瞬間引起攻糞（公憤）。

後來有位老黨員讚美我：「1945年美國眾議院決議對日本投擲原子彈，仍有一位眾議員反對，顯示眾議院不是一言堂。蔡兄主張雙首長制，就像美國那位眾議員那樣有勇氣，顯示民進黨不是一言堂。」

其實我沒那麼偉大，何況我一貫主張總統制，當時民進黨想要修憲為總統制，必須立委3/4通過，但民進黨立委人數不到1/3，冒然發動修憲，豈不被國民黨順勢修改為內閣制而非總統制？如果2000年修憲成內閣制，2016年蔡英文豈不變成虛位總統？

四、喬憲為總統制，不必修憲與制憲：我向張旭成教授表示，不必修憲與制憲，只要喬憲，把憲政實務喬為總統制，因為修憲曠日廢時、難度太高，而制憲是獨派人士最大笑話，已經制定80多部憲法，都堆在書架上。

再者，對岸認為台灣制憲就是台獨，我們何必冒這個風險？世界上許多國家制憲，是否真的行憲？英國不曾制憲，亦無損於它是老牌民主國家地位。

台灣總統是民選皇帝，總統有權無責，閣揆有責無權，2014/6/18我在自由時報發表《總統兼任閣揆，確立權責相符的總統制》共六篇文章發揚光大這個理念， 2019/5/4馬英九發表《總統兼任閣揆，行政院合併到總統府》，2019/5/15韓國瑜主張總統兼任閣揆。馬、韓都響應我的主張，對於我的說法，張教授只是耐心聽著，未做討論。

五、是民族性欺善怕惡，不是我朝中沒有人：最後張旭成教授語重心長，送我一句話：「The point is not who you are, but whom you know.」關鍵不在於你是誰，而是在於你認識誰，關鍵不在於你有多少才華，而是在於你有甚麼人脈關係，這句話類似「朝中無人莫做官」這變成他對我的最後贈言。張旭成曾任扁政府國安會副秘書長，接觸各種情治資料，他感觸那麼深，顯然知道是誰長期抹黑鬥爭我，人不招忌是庸才！

張旭成教授的專長在外交與兩岸與國際關係，著作等身，經常赴美演講或開會，最初認識張教授，是在1991年4月中旬，張俊宏邀約聚餐，我送他剛發表的兩篇鼓吹加入聯合國的文章影本。此即我在首都早報以「萬全」筆名發表的《一族多國和衷共濟》與《外交應有鶻命性政策》，該文原題是《外交革命芻議》。

2000年5月到2002年2月間，我應外交部邀請，陪伴來訪的所羅門群島國會議員進用晚餐，前後總共5次，張旭成教授參加最後3次，我高談闊論所國族群政治與歷史文化、習俗語言，令所國來賓目瞪口呆。

2000年陳水扁當選總統之前，我曾經三入太平洋，訪問斐濟與科克群島、所羅門群島，翻譯兩本大洋洲學術著作出版，翻譯十多篇南島文化文章發表，提出舉辦2000年台東南島文化節構想，安排台東杵音文化團以來賓身分參加紐西蘭毛利人哈卡舞競賽等。

當時根本料想不到民進黨會取得政權，只知道埋首全球學以便建設國家；我第五次與所羅門群島國會議員聚餐時，所國總理與外交部長簡又新、派駐所國大使鄧備殷夫婦，國合會派駐所國農技團團長、張旭成立委都出席，可謂冠蓋雲集；2019年所國與我斷交，中共有意在該國設置基地，美國與澳紐兩國必會設法扶植新政權，與我國復交。

今年9月25日美國總統拜登在白宮召開第二屆「美國─太平洋島國論壇峰會」，準備派遣美國海岸防衛隊艦艇進駐，與太平洋島國合作並提供訓練，拜登同時宣布與庫克群島Cook Islands及紐埃Niue兩個島國建立正式外交關係；紐埃人口約1700人，去年才被美國承認為主權國家，庫克群島人口17000多人，與紐埃都是與紐西蘭維持「自由聯合」關係的自治國家。

台灣最嚴重問題在於人文素養太差，以及民性欺善怕惡，缺乏正義感。試問2000年民進黨好不容易執政，我這個老黨員怎麼可能故意與民進黨搗蛋？Man of Action太多，以後誰敢為黨的利益挺身而出？

而我怎麼會「朝中無人」? 1977年我來台北就讀研究所就投入黨外運動，後來又在黨外雜誌寫過文章，我是「朝中有人」，但是這些人不敢得罪某派系，對我視若無睹，甚至落井下石。

我只知道助人為善，想不到竟會撞得頭破血流，1997年我協助該派系某教授成立歐洲聯盟研究協會，出錢出力，替他們向李登輝總統募款，還被剽竊「台灣是個主權國家、名叫中華民國」這句子！李敖說他們「恐怖殘忍、不視大體」，一點都不為過。

台灣文化缺乏《水滸傳》裡那種行俠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精神，台灣民性欺善怕惡，諂媚加害者、嘲笑受害者，國民黨能在台灣戒嚴與白色恐怖四十多年，絕對不是偶然的。

光陰之鳥疾飛，許多老朋友一個個走了，當年我參加黨外運動，是希望台灣出現在野黨，邁入政黨政治，後來我加入民進黨，是為了分擔昔日黨外朋友承受的國民黨壓力，萬萬料想不到竟會被「同志」鬥爭到奄奄一息!!!現在我可以功成身退離開了 ! 我還有幾本書要寫，但願上帝假我時日，讓我完成這個心願。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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