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你的護照

文/鄭良瑩
總部設於杜拜的金融顧問公司Arton Capital最近發布了一項「2024年全球護照影響力排名」，你的護照免簽國家愈多，護照愈「照」得住，你單憑1本護照，就可全球暢行無阻；反之，你的護照免簽國愈少，你愈是寸步難行，常常要花幾個星期申辦簽證，繳驗法人邀請函、你的存款證明等等，通關驗照時，移民官說不定還要看你的回程機票和醫療保險投保單，簡直把你看成難民了。
我對這項排名的參考價值是有保留的。主要是因為它重量不重質。從商務及休閒的角度來看，整個非洲54國給的免簽，還不如美國1國給的免簽來得有用，除非你的海外旅行是有計畫地在「收集國家」或從事秘境探險。
以排名第1的阿拉伯聯合大公國(UAE)護照來說，持照人去美國及去澳大利亞都還要簽證呢，而排名第32的台灣卻不需要美、澳簽證，Arton Capital把UAE護照放在第1名，大概是因為她的總部設在UAE的杜拜酋長邦吧。

拿排名第1的阿拉伯聯合大公國(UAE)護照，去美國及去澳大利亞都還要簽證，而排名第32的台灣卻不需要美、澳簽證。/ UAE網站

根據這項護照排名，台灣的免簽國數目是83國，俄羅斯是84國，但是台灣的免簽國都是俄國人最愛去的國家，大部分還是最常去的鄰國，如申根區29國、英國、美國、加拿大、日本及澳紐，而俄國人去這些國家卻都要簽證。至於給俄國免簽的，都是俄國人不愛去或不常去的亞非拉丁美洲國家。在我看來，你的護照的影響力，強過俄羅斯護照，雖然免簽國家數目差不多。
並列第2的法國、德國、義大利、荷蘭、西班牙等5國，比較是名副其實。她們的護照需要簽證的國家數目僅21國，都是北韓、緬甸、阿富汗、土庫曼、敘利亞這一類的「危邦」或「亂邦」。這5國屬於申根區，申根對中國沒有免簽，但中國最近卻破例拉下面子，片面給了5國免簽。要不是對外經濟發生了嚴重問題，否則她是一向在簽證問題上堅持平等互惠的。
值得一提的是，亞洲國家擁有最強護照的，不是日本，而是南韓，反映南韓事事爭第1的民族性，然而南韓每人GDP已連續幾年低於台灣，每年滯留海外的人數，也超過台灣。南韓的免簽國，只是比台灣多了幾個拉丁美洲大國如墨西哥、巴西、阿根廷，加上俄羅斯及菲律賓。這些都是需要我國外交部加把勁去交涉的國家。
台灣已是世界知名的高科技重鎮，與美國、歐洲、日本等先進國投資與技術合作日益緊密，你們這些阿米哥不給我免簽，我也不給你免簽，這對你們一點好處也沒有。
基於此，外交部沒有理由不能說服墨、巴、阿3國給台灣免簽。至於電視某名嘴說，菲律賓向台灣人收取的簽證費是菲國總統的私房錢，因此不好取消云云，根本是無稽之談，南韓及日本都能免簽，何以更接近菲國的台灣不能?至於俄羅斯，該國一向頗能掌握台灣的真實經貿實力，目前已對台實施電子簽證，將來進一步爭取免簽應該不難。
香港護照也排名在台灣前面，但在最重要的美國簽證上，台灣有免簽，香港卻沒有免簽。台灣是美國列為「免簽方案」(Visa Waver Program­­­--VWP)的41個國家其中之一。就這點來說，香港護照並不如你的護照來得吃香。
這41個VWP國家包括英國、瑞士、日本等，你赴美前仍須在線上填報一種「准許放行電子系統」(Electronic System for Travel Authorization—ESTA)，只要填寫電子問卷，2天後就會接獲批准的通知，航空公司查看系統就會讓你登機。ESTA不是「電子簽」，因沒有「簽證」發下來。只是讓航空公司或輪船公司知道此人可以登機或登船。加拿大是唯一不需ESTA的VWP國家。2015年我由多倫多飛舊金山，是在多倫多機場由美國國土安全部派駐移民官在該機場內查驗赴美旅客護照的。
一國給不給免簽主要是看你國家的「跳機率」，最怕你拿短期觀光簽證進來，卻逾期不歸，成為非法滯留的外國人。以前台灣人有，現在中國人很多。中國人不僅跳機，還加入阿米哥從美墨邊界偷渡美國的行列。
據⟪紐約時報⟫報導，去年從美墨邊界偷渡的中國人就有2萬4000多人。他們大多是從厄瓜多入境，然後走陸路，經過哥倫比亞、中美洲、墨西哥8個國家到達美墨邊界，上演4,000公里的出埃及記。
為什麼從厄瓜多入境?因該國是中南美洲各國給中國人免簽的「唯二」國家，另一國是蘇利南。美國警察要把這些千辛萬苦投奔自由的中國人全家老少遣送回去，的確是不忍心，因此都被暫時安置下來，等法院宣判給不給你居留身分。
最怕中國人非法滯留的國家還不是美國，而是俄羅斯。不要以為中俄友好，俄國警察就不會刁難你。我外派莫斯科的1990年代，俄羅斯開放市場，莫斯科紙醉金迷，中國人到莫斯科倒貨、掏金者眾，很多是偷渡或跳機來的，中國餐館的廚師及服務員大多是黑工，下工以後都是躲在屋內不敢出門。
莫斯科謝列梅捷沃機場的中國人入境，經常被擺在旁邊小房間特別處理。台灣人也常被留置，可說是受池魚之殃。你的護照封面寫著Republic of China，你說你是台灣人，護照上卻看不到半個Taiwan字樣，俄羅斯移民官看到你的護照，常常二話不說，把你請到旁邊跟一群中國入境者在一起等候處理。
外交部駐外單位處理台灣人被外國邊境移民官故意或非故意刁難其「中國身分」的案件可說是層出不窮，新護照把Republic of China用小字圍繞在國徽旁邊，彰顯護照上斗大的TAIWAN，這是用來便利你的旅行，可謂用心良苦。凡有利於你旅行平安暢順的，就不必太堅持意識形態。特別是，你去落後而沒有什麼法治的國家或鄉下地區，你護照有斗大的CHINA，不只是進入邊界，連住旅館登記也有可能被刁難。我在西伯利亞入住旅館就曾被故意刁難過。
話說回來，台灣人在機場被卡關，也不一定是China惹麻煩，有時聽那些被卡關的台灣人陳述，怪論一堆。有位女性台商說她的護照用到脫頁被移民官扣押，是因為內頁有很多國家的簽證，可以證明她能夠去很多國家(所以貴國對我要放心核發簽證或放行)，因此不想換新護照。
你的護照強不強，不在於護照內頁黏貼了多少國家的簽證，正好相反，你的護照內頁如果乾乾淨淨，只有各國的入出境戳章，表示你是單憑護照入出境各國的，這證明了你的護照的威力，移民官不疑有他，就會放行。
我建議，你的護照如有伊朗簽證，最好是換一本，如你還想去美國、西歐或日本的話。俄羅斯簽證以前沒問題，現在就很難講。像我派駐俄羅斯期間的護照，俄簽起碼貼了10來處之多，以前俄羅斯還是G8，沒什麼關係，現在美俄交惡，如俄簽太多最好也換一本。
護照與簽證作為旅行文件，在1914年一次大戰爆發之前並不普遍，人們跨境旅行與居住，基本上是自由的，沙皇時代的俄羅斯有很多革命分子逃到西歐避風頭，都是來去自如，哪需要什麼證照。那時真正是「四海一家」的世界，是戰爭毀壞了這種純真。
今天，生為法國人，憑一本法國護照，就可以全世界走透透，而生為孟加拉人、北韓人、或委內瑞拉人，沒有簽證哪裡都走不出去。「四海一家」只存在於高所得自由主義國家之間。至於富國與窮國之間，自由國家與威權國家之間，並不存在無疆界的人員流動。誰說世界是平的?
巴黎今年7月即將舉行奧運會，但法國邊界並沒有對全世界人民開放，她對105個國家仍然沒有給予免簽待遇，包括人口各有14億的中國與印度。台灣是少數有法國免簽的亞洲國家之一，因此你只要帶著你的護照1本，以及你的銀行卡1張，就可在任何時間買機票參加這個體育盛會，你只要保管好這2樣證件，你的巴黎之行會是安全的。
世界旅遊愈來愈不安全，中國雖號稱大國，持中國護照被宰的新聞仍然很多。中國大外宣影片⟪戰狼⟫有個台詞: 「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現實一點，中國人那麼多，中國人落難，中國政府是不會每一個都救的。事實上是分等級的，與黨政軍有關的才會救，其次是國企人員，一般老百姓通常是叫天，天不應的。你說你是台灣人，也許會因統戰幫你，如統戰價值不高，還是不會幫你。真正會幫你的，也只有台灣的駐外單位。
我有次搭「日本航空」回台休假，日航莫斯科到東京與到台北的票價是一樣的，我向日航莫斯科分公司買機票時，要求在東京多待2天。
「東京入境要有日簽才行喔，您有日簽嗎?」日航的俄籍櫃台人員問我。
「台灣護照是免簽的」我回答。她有點半信半疑，隨即在電腦上查了一下。
「沒錯!你不需要日簽」然後又加了一句:「當台灣人真好，我羨慕你。」
我曾經在莫斯科的德國大使館辦理過簽證，排隊的長龍由館內延伸到館外的雪地，天寒地凍，只見裹著皮大衣的俄國人默默忍受零下氣溫的煎熬。因此我很能感受日航莫斯科分公司這位櫃台人員的心情。
你的護照給你的旅行自由已比大多數國家的護照好很多了，你該感謝你有1本護照，還有1個國家在這裡。你的護照證明你來自台灣，是你一項了不起的資產，希望永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