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我的生活花邊小絮—無法脫離宗教的人生

在枯燥無味的人生中尋找花邊小絮

《民報》的陳小姐曾跟我說,如果可能的話,可以寫一些自己的日常生活,讓讀者多多了解你、認識你。我就跟陳小姐說,我這個人枯燥乏味,一點情趣都沒有,就只喜歡讀書,為了讓讀者多了解一些歐美的思想,所以我都寫一些比較學術性的東西;要我寫一些日常生活的花邊小絮,實在困難。其實我在《民報》也寫過一些有關我對故鄉懷念的文章。我一想再想,想看看有那一些是我可以寫的生活花邊小絮。看了看自己的生活,大概比較有人味的就是我的宗教生活了。各位讀者大概也都知道我是佛教徒,我在《民報》當中寫了好幾篇有關藏傳佛教的文章,我無意給各位傳教,因為信仰是自由的,各位可以在對各種宗教進行了解之後,再去選擇自己認為最適合的宗教信仰。因此我在這篇專欄雖然是在講宗教,但重要的是要談我的生活。

或許我跟有一些人很相似,因為有些人的生活是不可能沒有宗教的,而我就是每天活在宗教裡頭的人。或許我就從這個地方,來談談我的一些日常生活。

從小與佛教的因緣

其實,在我去日本留學以前,我跟大部分的台灣人一樣,都是生活在傳統宗教的氛圍當中,並不會特別意識到自己是純粹的佛教徒。不過,在我留學之前,就曾有過幾次與佛菩薩因緣很深的事情。

我是父母親最小的孩子,我上面有兩個哥哥與一個姊姊,小時候我很老實(古意),我哥哥與姐姐要騙我的錢就會念:「南無阿彌陀佛,錢不給我你就會死」,我一聽就在地上打滾,最後乖乖把錢給我哥哥、姊姊。我在1961年(民國50年)就讀汐止國民學校,各位讀者可能不知道,汐止國小已有上百年的歷史,過世的李登輝總統與台灣著名的社會學家陳紹馨(是我姑姑的二哥,我姑姑過繼給陳家當養女)都曾在汐止國小念過書。在進入汐止國小之前,我的祖母因為生意失敗,她就帶我到汐止社后地區的北峰寺去住,住到我要上學之前的一些日子。北峰寺主要祭拜觀世音菩薩,寺廟的山腳下有個金龍湖,非常的美,汐止人在農曆6月19日觀世音菩薩成道之日時,都會在凌晨十一點以後陸陸續續來到北峰寺拜拜,每年的這一天,可以說是汐止的大日子。

我在1967年汐止國小畢業後,由於我是初中最後一屆,我就考上台北的大同中學,當時,我父親就跟他的好朋友要了一尊瓷器做的觀世音菩薩擺在我的房間,但是當時的我並不懂得去拜祂。後來我在1970年考上了建中,跟著在1973年的時候,進入台大法律系讀書。就在大二要結束的那年的暑假,我跟父親與大哥坐計程車從汐止南下,結果卻在台南的善化發生車禍。從那時起,家裡就請了一尊鐵製的觀世音菩薩供在佛堂上面,由家人來拜拜。當然,會在家裡擺設佛堂,並不是基於家人對佛教的信仰而拜拜,而是希望家裡能夠順遂平安。我在大學時,基本上仍是一個沒有特別宗教意識的年輕人,只是我不會排斥佛教而已。

我成為佛教徒的契機

我的轉變應該是在我去日本留學以後。1977年6月,我從台大畢業,隔年考上日本交流協會的獎學金,而於1978年4月到日本東京大學留學。剛去的第一年,外國人並不能正式入學,只能當旁聽生(日本稱為研究生)準備考試。就在那個時候,有一位出家人也來到東京大學念印度哲學,大家就變成很好的朋友,東大的台灣同學也時常私底下辦讀書會,大家一起讀日文的書籍,藉以增長各方面的見識,而台灣的學生們會固定在下午四點到五點左右,在法學部斜對面的教室旁打羽毛球。

我剛到法學部時,就被同學會推選為同學會的幹部,十二月,同學會就舉辦忘年會(相當於我們的尾牙),當時這位出家人就起來唱歌,唱歌前她講了一番話,她說她的師父跟她們講了一句話:我從何處來,我往何處去,要她們思考人生的真相。當時,我聽這一句話後,感到震撼,從此以後,我就對外自稱我是佛教徒了。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開始買一些用日文寫的佛教書籍來念。


汐止北峰寺觀音菩薩。圖/擷自北峰寺臉書
我是怎麼開始念經的?

1979年4月,我正式進入東京大學大學院法學政治學研究科念碩士班,當時要跟家裡聯絡,除了寫信之外,就是跟日本房東借市內電話打電話回家。有一天,我打電話回家,知道媽媽感冒,心裡很慌張,於是我就拜託師父幫忙在我借宿的房間裡擺一個小佛堂,並請她買佛教經典給我念經。這位師父就買了一本日文的《禪宗日課聖典》給我,結果我就開始了每天念佛經的生活。當時,為了請求觀世音菩薩保佑母親身體健康,我就用日文的平假名念大悲咒,後來我回台灣參加法會時,當大家用台語或華語念大悲咒時,我還是用日文念大悲咒,因為我已經習慣了,改不過來。我在日本讀書而於寒暑假回家探親時,母親就跟著我念經,她就用我帶回來的日文經典念誦,結果,她不只用日文念大悲咒,也用日文念般若心經。

我是怎麼開始吃素的?

當時,為了母親的身體健康,我就下定決心每天吃早齋,也就是晚上十點以後到隔天上午十點只吃素食。

1981年4月,我進入博士課程,當時台灣的同學一起吃飯時,有一位醫學部的吳姓同學(後來在日本開眼科診所)就笑我說:張正修這種吃素我也會,晚上十點到早上十點都在睡覺,根本吃不到肉。被他這麼一講,我就說:好,我就吃全齋給你看。結果,我就開始吃全齋,只是在日本要找完全素的食物實在難找,我就原則上能吃全素時,吃全素,不能時,則吃方便素,也就是:萬一菜中有葷食,不吃葷,只挑其中素菜來吃。

本來,我們在打羽毛球的時候,東大的這些同學們大概都會被蚊子咬我也不例外,可是不知道經過多久之後,即使有蚊子,可是好像都不會找上我,晚上睡覺,聽到蚊子轟轟的飛來聲,可是沒多久就飛走了。後來有讀醫學系的朋友跟我說,我的血液應該是變成鹼性了,我的姪女時常笑我說,我的血很難吃,所以蚊子不來找我了。

讓我不退轉的奇蹟

我在日本的求學過程,其實有著很不愉快的經驗。各位看過我專欄的朋友大概知道,我在日本就跟國民黨對槓,搞起台灣獨立運動,我跟已過世的張炎憲等好友把「中國同學會」改成「台灣同學會」,後來國民黨政府就與日本政府合作,要把台灣同學會消滅,並另行扶持一個名叫東京大學中華民國同學聯誼會的組織,我當時就被日本人包圍,讓我真正刻骨銘心嚐到日本人的團體性格。為了抗議日本政府的作為,我就以休學表達抗議,並回台灣。當時,知道自己已經拿不到博士學位了,而且當時被日本人整得毫無招架之力,就曾向父親提出:博士課程不想修完,就直接退學回台灣,最後父親以修完課程為條件,讓我可以退學。休學那一年,整個人非常痛苦,簡直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但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神蹟,讓我不可能從佛教的信仰中退轉。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我媽媽想要念誦觀世音菩薩普門品,可是日文的普門品很難念,她就叫我教她用台語念,於是我就去買一個用台語念的觀世音菩薩普門品的錄音帶,然後用錄音機放給我媽媽聽,當聽一個段落時,我就把錄音機關起來,然而不可思議的事情就發生了:儘管錄音機已關,但用台語念的普門品的聲音仍然一直在我耳邊環繞,而且繞了一段時間,這個時候,我已經感動、感激到無法言說,因為菩薩在我最痛苦的時候,顯神通給我看了,這是我這一輩子第一次直接感受到菩薩給我的信息,祂透過神通讓我安心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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