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全聯退貨、一個月虧千萬...這間飼料廠如何改行養出「金雞蛋」？

文／游羽棠、林洧楨

如同蛋殼有縫，再飽和的市場，也有見縫插針的機會。看似一成不變的雞蛋市場，近期也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最直接的，是數字改變。疫情，讓人們更加重視營養，而雞蛋，是從市井小民到達官貴人都能買到的營養品。根據農委會、養雞協會與業者推估，今年1月至8月，雞蛋日均需求量達2280萬顆蛋，較去年同期成長逾4.5％，全年上看232億元產值，可望寫下歷史新高紀錄。

市場變大，玩家也同步大洗牌。

去年，雞蛋產業龍頭寶座悄悄易主，過去台灣最大農畜飼料廠、集團營收高達770億元的大成集團，布局市場短短6年就搶下8％市占率，擠下蟬聯數十年冠軍寶座的勤億蛋品，站穩台灣新雞蛋霸王。

今年7月，經濟部商業司的網頁上，由大成集團經營的中一食品，悄悄變更公司負責人——改由大成第三代韓芳豪接任董事長，並新增一名董事，曾奪下世界青少年圍棋賽青年組冠軍，被稱為圍棋神童的大成大宗物資處兼金融投資小組副總經理夏銜譽。

中一食品是大成集團與日商昭和產業合資事業。昭和產業是誰？它年營收約新台幣712億元，是日本穀物購買量最大的食品製造商。而大成出資65％，創立中一食品，背後盤算是，挾集團資源之力，打一場長期的雞蛋升級戰。

董事長韓芳豪是第三代，父親是大成集團副董事長韓家宸。2013年，曾任微軟工程師的韓芳豪，正式加入集團，首先負責中國鼎泰豐代理事業。2016年回台，依循接班慣例，負責開發新事業群，先擔任蛋品事業處協理，一路把大成雞蛋市占率拉到第一，接手擔任這家中日合資公司董事長；而集團投資長夏銜譽擔任新公司董事，凸顯該集團對蛋品市場的重視。

不過，這個一出手就奪冠的新事業，竟是源自於「再不做，就可能活不下去」的危機。

蛋農不願讓二代接班，逼出大成新事業！初登場就跌跤

大成販賣蛋雞飼料超過30年，全台灣每3隻蛋雞，就有一隻吃它的飼料，市占台灣第一。近年來，大成發現，1960、70年代蛋雞養殖事業正蓬勃時，投入經營的一批飼養戶，由於年事已高，且傳統養雞方式是體力活，「父母辛苦一輩子就是希望孩子過得好，不要回來接班，」韓芳豪解釋。因此，在一代紛紛退休、二代又不願接手下，蛋雞飼養產業出現斷層，飼料事業又占了大成集團逾半營收，成了一場必須正視的危機。

大成靠著過去賣飼料時，業務員與養雞戶聊天搏感情、婚喪喜慶都參與的密切關係，它開始接觸有意願接班的飼養戶二代，跨入雞蛋生產事業。

2016年，大成自認準備好進軍消費通路，開始在全聯上架販售。雖然，集團營收達700多億元、飼料市占第一，大巨人進入新市場，還是跌了一大跤。這次上架，成為大成跨足蛋品事業後，遭遇的第一個重大挫敗。

當時，大成自有蛋雞場、洗選場，信心滿滿。但大成主打冷藏蛋，須委託第三方廠商配送，「把產品放到人家手裡，他有沒有做到先進先出？溫度掌控是否精準？我們都無法控制。」雞蛋變質、退貨頻傳。

於是，短短7個月時間，大成就從全聯撤退。甚至這段時間，被全聯罰款金額還高於賺到的錢，「顯然最後一哩路沒做好，全聯我們玩不了。」韓芳豪坦言。

隔年又面臨第二個大挫敗。2017年，大成欲擴大事業規模，因而收購一家液蛋場，接手後進場檢視庫存品質，才發現不符預期，因而忍痛全部報廢，第一個月就損失1千萬元。

這個被韓芳豪稱為「非常痛」的教訓，讓大成深切認知，唯有把每個環節都握在手裡，才能確保品質。從生產到運輸，大成能對消費者保證，「錯一定全在我身上」，一旦產品出現問題，大成負全責。

「食安沒做好，市占可能歸零」建物流打供應鏈戰

韓芳豪認為，要徹底解決問題，就得自建冷藏物流，確保蛋品運送品質，達到生產流程一條龍。大成因而買下110輛雙溫層冷藏車，在同業恥笑「頭殼壞去」的聲浪中，建立目前台灣蛋業最大的自有物流車隊。

自此，大成決定投注大量資源，打一場供應鏈戰爭。因為「一旦食安沒做好，今日的市占8％，可能一夕歸零。」韓芳豪說。

從養殖場開始，大成要求雞隻只能吃無藥殘、無交叉汙染的空白飼料。為降低雞隻染病風險，規範出入者清潔消毒、降低外來生物入侵可能性。此外，設計廢棄物處理動線，避免雞糞與雞蛋交互感染。

夏銜譽大笑補充，兩人在台南總公司開完會，搭高鐵北返的路上，「就一直在聊，我們要怎麼處理（雞）大便。」令同車乘客側目。頻繁往返這一個多小時車程，成為兩人的「會後會」，從雞舍到雞屎，都成為他們反覆推敲的環節。

投資很快看見成果，大成自建冷藏車隊，被大成集團副總裁韓家寅稱為「花大錢」的決定，建立2B（面對企業端）通路的信心，也讓大成在2018年重回全聯，登上蛋品銷售前3名。靠著全台配送優勢，接連與鼎泰豐、摩斯、麥味登等指標性連鎖餐飲合作。

即使大成已經是台灣蛋王，仍不敢鬆懈。預計2022年啟動的可生食級雞蛋供應鏈，成為考驗它一條龍戰法是否成功的試金石。

而排名第三的飼料大廠卜蜂，挾國際資本來勢洶洶，它往更源頭布局，設種雞場，新蛋場也將持續落成、量產，同樣打出一條龍戰法，對大成勢必造成壓力。

可以預期，接下來3到5年，台灣蛋品將在激烈競爭中百花齊放。消費者不只挑價格，也挑品質、品牌及信念，以往在商品架上，雞蛋品牌印象模糊，如今將大幅改觀，從食材配角，躍升主角。

※精彩全文，詳見《商業周刊》1716期。

※本文由商業周刊授權刊載，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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