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時尚名牌 Hugo Boss，如何面對「納粹裁縫師」的黑歷史？

作者：趙崇任／換日線專欄

就讓我們從結果說起吧！Hugo Boss 在二戰期間與納粹政權有往來是不爭的事實，也早就不是新聞；只是傳聞太多，客觀事證太少，甚至連公司高層都對自家過往的歷史不甚了解。

面對品牌過去，雇請史家調查

其實早在 1990 年代，Hugo Boss 就委託過歷史學家對公司歷史做過調查，但與納粹政權的往來畢竟是「黑歷史」，研究結果在當時並沒有公開。

然而，跟納粹相關的一切在德國畢竟是敏感議題，因此這段過去像惡夢般不斷地跟著 Hugo Boss，使其飽受批評，以至於後來又委託了時任教於慕尼黑聯邦國防大學的歷史學家 Dr. Roman Köster 再進行了一次研究，並將結果於 2011 年公開，把一切攤在陽光下。

Dr. Köster 在接受德國廣播電台（Deutschlandfunk）的訪問中表示，他之所以接受 Hugo Boss 的委託，就是因為對方展現了坦然面對的態度，並接受了他研究中立的條件。

「納粹裁縫師」的兩大迷思

Hugo Boss 可說是德國當今最具代表性的時裝品牌之一，每每由德國國家足球隊球員所拍攝的形象照，都是鎂光燈的焦點。然而，很多人不知道，這個當今以製作男性西服聞名的品牌，在二戰期間製作的卻是納粹軍服，確切地說是納粹親衛隊（SS）、衝鋒隊（SA）、希特勒青年團（Hitlerjugend）、武裝親黨衛隊（Waffen-SS）與國防軍（Wehrmacht）的制服。

就這一點而言，有一項錯誤傳聞必須澄清：許多中文媒體都說，二戰期間的納粹軍服之所以看起來如此時尚與剪裁利落，都歸功於 Hugo Boss 的設計。事實上，Dr. Köster 在其報告中就寫明，Hugo Boss 只是參與「製作」軍服的多家廠商之一，「並沒有明確事證指出，公司曾參與制服的設計。」（Auch hatte die Firma nach allen verfügbaren Quellen nichts mit dem Design von Uniformen zu tun.）

Dr. Köster 形容創辦人 Hugo Ferdinand Boss 並不是一個胸有大志的人，原本只想接手父母於德國小城麥琴根（Metzingen）的生意，過安穩的生活而已。誰知道後來發生了嚴重的通貨膨脹，生意做不下去了，只能另尋發展。於是他在 1924 年創立了成衣廠，也就是今天的 Hugo Boss。

有人說，創辦人 Hugo F. Boss 是為了賺錢、為了拿到納粹軍服的訂單，才加入納粹黨、與納粹軍官攀關係。對此，Dr. Köster 說，Hugo F. Boss 當時確實與納粹高層關係良好，但所謂的高層只是地方高層，並不是納粹中央高層；至於加入納粹黨，希特勒是在 1933 取得政權的，而 Hugo F. Boss 早在 1931 年就入黨了。

換句話說，他加入納粹黨時，納粹黨根本還沒握有實權，所以攀關係不太可能是入黨原因；相較於此，倒不如說「他就是一個納粹份子還比較有可能。」（Man muss einfach klar sagen, dass er wohl Nationalsozialist war.）

用黑心錢建立的黑心企業？

此外，更多人關心的是，Hugo Boss 當今的時尚王國，是不是用創辦人當初的黑心錢建立起來的？畢竟他們當時雇用了約 140 名強迫勞動的奴工進行生產（其中多數來自於蘇聯與波蘭）。

對此，Dr. Köster並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畢竟 Hugo Boss 是一間企業，就像一個人，而一個人的過去或多或少會影響現在，只是程度的問題，所以很難說兩者間完全沒有關係。至於不能說完全有關係，是因為 Hugo Boss 在創辦人經營期間，一直都是間不大不小的公司，與現在完全不同。

公司在創立初期有約 30 名員工，之後納粹軍服的訂單確實對業績有幫助，使員工數到 1944 年已經成長到了超過 300 名。然而，軍服製作並不是一塊大餅，且又是多家廠商共食，所以 Hugo Boss 其實還同時製作一般的衣服、工作服，並開始製作西裝。直到創辦人 1969 年將經營權交棒給孫子之後，公司的發展方向才逐漸確立，並壯大成今天的規模與樣貌。

小結：品牌黑歷史，誰該負責？

今天的 Hugo Boss 需不需要為過去的 Hugo Boss 負責，答案或許見仁見智，但如同 Dr. Köster 所言：如今企業領導人早已換過無數次，這些人或許毫不知情，甚至也沒有參與那段黑暗的過去；加上公司本質上與過去幾乎已完全不同，因此至少不該由這些管理者來承擔責任。此外，針對二戰期間雇用奴工這項事實，公司也已公開致歉。

Hugo Boss 已在自家官網放上了公司的發展簡史及 Dr. Köster 的報告摘要，而完整的報告內容已由 C.H.Beck 出版社印刷成書（Die Geschichte einer Kleiderfabrik zwischen Weimarer Republik und ‘Drittem Reich’）。歷史學家 Elisabeth Timm 在 1990 年代受 Hugo Boss 委託進行調查的報告（Hugo Ferdinand Boss (1885-1948) und die Firma Hugo Boss: Eine Dokumentation），也已在網路上公開──有興趣的讀者，不妨一讀。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 德國時尚名牌 Hugo Boss，如何面對「納粹裁縫師」的黑歷史？》，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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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德國特里爾大學德語文學博士生、輔仁大學德語文學碩士，學術研究之餘從事翻譯與寫作。個人網站：andrechao.wordpres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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