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內話】別叫我認命

國中時,我媽拿我的名字去算命,算命師說我很笨,將來不會有什麼成就。我媽很迷信,要我念高職半工半讀就好,我不肯,高職聯考故意考很爛,「只」考上公立高中,她只好讓我繼續讀。

對我媽來說,女生的命很卑微。她原本在貿易公司當會計,為了照顧我變成全職主婦,卻因為生了我跟我妹,被我奶奶瞧不起,她因此總是板著臉;直到懷了第3胎,產檢知道是男生,我才第一次看見她笑。以前我爸酗酒又家暴,每次喝醉就揍我媽,她被揍到眼睛瘀青也不報警,只說哪有女生不被打;我高中放暑假去打工,領到第一筆薪水很開心,她卻要我把錢給我爸賭博,說這就是我的命。

我不想像我媽這麼悲哀,半工半讀念大學,畢業進科技業當業務,目標當Top Sales在國外到處飛,沒想到30歲生完兒子,老闆說當媽媽很難配合出差,勸我放棄復職,我只好在家帶小孩。兒子1歲確診輕度自閉症合併過動,書上寫早期療育可以改善症狀,那陣子我像兒子的經紀人,每天帶他跑各種療程,1年花2、30萬元,只要不是喝符水,我什麼都願意試。

過了一、兩年,兒子卻還是像外星人,心情不好就躺在地上尖叫哭鬧轉圈圈,路人常罵我怎麼這麼不會教小孩。我既挫折又丟臉,越來越不敢帶兒子出門,關掉臉書帳號,不敢跟朋友連絡;婆婆說,我跟兒子就是撿角(台語,指沒出息)。我好像活在地獄,沒辦法工作,也看不見兒子的未來,心情最差的時候,一度想帶兒子去跳海,也忍不住想,該不會我媽說的都是對的?

有次帶兒子搭捷運,列車經過東門,軌道聲音特別大,兒子開始哭鬧,同車廂一個國中生受不了,握拳做勢要揍我們,我嚇壞了,抱起兒子就往其他車廂跑,車門一開,我腿一軟跪在月台上,覺得又累又氣,氣兒子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哭,也氣自己怎麼這麼沒用,連保護兒子都這麼吃力?

kaka為了保護兒子開始重訓,也嘗試不同的運動。(kaka提供)
kaka為了保護兒子開始重訓,也嘗試不同的運動。(kaka提供)

我不想被人欺負無法還手, 一週4天游泳、跑步、重訓,體重從70公斤掉到50出頭,做家事、搬東西也不會喘;也找空檔去諮商、當生命線志工,慢慢建立自信。以前算命師說我下海會被水鬼抓走,我因此不敢玩水,後來想想,重訓這麼難我都做了,還有什麼好怕,跑去學衝浪、考救生員執照,第一次在衝浪板上站起來的時候,真的好開心。兒子大概感覺到我心情變好,加上之前早療開始見效,情緒越來越穩定,我和先生開始帶他出門,他6歲那年,全家還一起搭飛機去沖繩玩,那一次,他全程都沒有哭喔。

兒子上小學後,我開始當健身教練,一週最多教30堂課,也進修物理跟靈氣治療,希望學生除了身材變好,心情也要健康。生活雖然很忙,我卻很enjoy。

其實,最低潮的那陣子,我去算了紫微斗數,老師說我命格所在的宮位,現在的確什麼都沒有,但未來機運很難說,要我好好沉潛準備。這次,我是信這個老師了。

kaka,43歲,健身教練,台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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