惻隱之心在哪／兩木金

兩木金

二0一六年七月十三日上午七時許，陝西省漢中市寧強縣寧陽公路強舒家壩段發生一起慘烈車禍：中年農民李師傅駕駛摩托車，帶著妻子、十五歲的兒子和七歲的女兒趕往縣城醫院，給兒子治療皮膚病。摩托車在彎道超越前方一輛半掛貨車時，與對面駛來的麵包車相撞。摩托車掛在麵包車上。李師傅受了點皮外傷。其妻子、兒子、女兒三人卻被甩到大貨車下。其妻當場死亡，十五歲的兒子送醫不治身亡。

眨眼間，妻子和兒子就在自己面前死亡了，這讓李師傅幾乎崩潰。然而後面發生的事情，更讓他痛不欲生。在車禍中，李師傅七歲的女兒手腳被壓斷，送醫院時女兒意識清醒，如果當時立即做手術，完全有可能得救。然而令人心痛的是，當這個急迫需要做手術搶救性命的小姑娘被送往漢中市中心醫院後，醫生並沒有立即為她進行手術，因為醫院的規定是先交住院費，才能做手術。由於李師傅家庭貧困，一時半會兒難以籌集到昂貴的手術費用，兩個肇事司機都不願意先墊付手術費，因此，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在醫院裏，只能苦苦哀號等救命錢而得不到手術治療。直到晚上家屬交了手術費後，醫院才給這個已經苦苦掙扎了好幾個小時的小姑娘做了手術。不幸的是，小姑娘於次日淩晨去世。

本來完全有可能得救的小姑娘，因為被耽誤了最佳的搶救時間而最終死去，這是誰的責任？是她那個駕駛摩托車還在彎道超車的父親，是那兩個不願意先墊付救命錢的肇事司機，還是不肯立即為她做手術的醫生？

《孟子》曰：“惻隱之心，人皆有之。”這就是說每個善良的人看到別人有困難，都會心生同情。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在這個小姑娘的遭遇中，我們並沒有看到惻隱之心的存在。

沒有手術費，醫生寧可看著病人在病痛的折磨中慢慢死去而無動於衷。這是醫生的冷血，還是醫院的冷漠？面對一個七歲小姑娘的悲慘死去，我們究竟應該責怪誰？是責怪兩個肇事司機沒有擔當，不肯先墊付醫療費救人，還是應該責怪醫院的規章制度沒有人性、有違醫德？是應該責怪社會缺少貧困者或者危難者的救助制度，還是應該責怪小姑娘家人和親戚都是可憐的窮人，區區幾萬塊錢手術費都要籌集老半天？

在一個金錢至上的社會裏，人的生命價值自然敗在金錢腳下。錢比命值錢的時候，命就不如錢值錢。在車禍中受傷的小姑娘，僅僅是手腳被軋斷，如果醫院搶救及時，完全可以脫離危險，怎麼可能死去呢？令人痛心的是，當小姑娘和死神抗爭時，在她最需要別人伸出援手時，在那生死攸關的時刻，所有能決定她生死的人，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袖手旁觀。

面對道德審判，昧心者也許都會有千萬條義正詞嚴的理由為自己辯解：肇事司機會說我的車有保險，賠償是保險公司的事，憑啥要我先墊付醫療費？醫生會說，醫院的制度就是先交費後治療，我治病救人了，醫療費誰承擔，難道要我用自己的工資去替病人支付醫療費嗎？醫院會說，我們是盈利單位，不是慈善機構，救死扶傷的前提是醫院不能虧損。社會相關部門也有難處，說急需花錢的地方很多，財政有限，社會救助需要全社會積極參與，不能僅靠某一個機構。

好了，死一個平民小姑娘有啥了不起，只要不損害我的利益就行。社會中有少數人或者個別機構冷漠並不可怕，如果冷漠的是大多數，那就真的很可怕。

《孟子》曰：“無惻隱之心，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