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的太陽》影評:你眼中的唯一,或是被你視而不見的我
【文/香功堂主】《我心裡的太陽》是奧山大史導演的第二部劇情長片(同時也是本片的編劇、剪輯和攝影),透過平靜的敘事手法與影像,去勾勒被現實環境壓抑著的情感。劇情描述「拓也」是冰上曲棍球隊員之一,他暗戀溜冰技巧高超的女同學小櫻,然而,小櫻卻偷偷喜歡上溜冰老師永士。為了接近小櫻,拓也偷偷練習溜冰,永士看見拓也對小櫻的欣賞,決定幫他一個忙...
怎樣的電影適合在戲院裡觀賞?聲光效果突出的影片,毋庸置疑。或是像《我心裡的太陽》這樣的作品,攝影美得令人著迷,有種在看岩井俊二導演作品的氛圍,青春的美麗與哀愁,在光影間靜靜地流動著。即便《我心裡的太陽》的敘事節奏偏緩,但唯有沉浸在戲院的環境中,才能完整感受到影像與角色之間的細膩情感變化。
《我心裡的太陽》有 1/3 的時間看得我熱淚盈眶,倒不是被結局打動,而是老師、小櫻和拓也三人在寒冷的冬季,因著對彼此的「愛(慾望)」,達成一種奇妙的平衡。溜冰場上(室內或是結冰的湖畔),就是屬於他們的結界,在這個結界內,外面世界的紛擾都與他們無關,只要能跟喜歡的人一起溜冰、一起練習、一起為同一件事情打拼,那份感情足以融化掉所有的屏障,回歸到人與人之間最純粹美好的狀態。
影片看到中段,我一度想著:「如果這三個人的關係能夠一直這樣維持下去,該有多好。」但熟悉電影劇本跑法的觀眾都知道:越是幸福的時光,越容易被隨之而來的變化所破壞。電影裡,導演多次強調劇中人物的「眼神」,一是凝視他人(迷戀/暗戀他人)的炙熱目光、一是陷入愛情裡的人們,渴望自己是暗戀對象眼中的「唯一」,一旦發現自己的心願無法實現,維繫彼此關係的狀態失衡,屬於三人世界的結界(空間)便會崩毀。
《我心裡的太陽》沒有為了推進劇情,硬要添加上太過戲劇化的衝突場面,相反的,它安靜地接受了生活裡的種種改變(大半時刻,我們都難以與改變抗衡)。電影裡,拓也的父母親曾經要求兒子:「曲棍球和溜冰,兩者只能擇一。」這其實是生活的隱喻,訴說魚與熊掌的難以兼顧:也許是現實情境的不允許:性向的不同,再多的愛也無法改變彼此的關係,又或者是負面情緒的侵入,如誤會、誤解、嫉妒等,讓單純的關係變得不再單純。
「讓男生做女生的運動,你很開心嗎?」小櫻
小櫻是《我心裡的太陽》最複雜的角色,她在發現老師的同志身份後,選擇不再跟永士學溜冰。這看似是小櫻對同志的厭惡與反感,我卻覺得小櫻只是把初戀挫敗的怒氣發洩在不知情的老師身上。老師不懂小櫻為何生氣,而這樣的不懂,對小櫻來說更具殺傷力:她這麼努力求表現,卻沒有被老師「看見」(這邊指的是小櫻內在與行動的各種付出)。
視而不見,最是傷人。
小櫻後來拒絕參加她與拓也搭檔的冰舞考試,畢竟當初是老師(私心)要求小櫻和拓也搭檔學冰舞(雙人舞),小櫻的溜冰技巧比拓也高出許多,練習過程,永士不斷提醒小櫻:「別丟下拓也,要照顧好他。」小櫻也確實完成老師交付的任務,但在發現老師的秘密後,小櫻深受打擊,唯一能想到報復對方的最好方法,就是破壞與老師的約定,去傷害他最在乎的人。
「她應該是真的很不情願跟我一起溜冰吧...」拓也
三角戀情就這點麻煩,小櫻以為自己在傷害老師,渾然不知她傷得最深的人,其實是偷偷喜歡著她的拓也。小櫻對拓也的態度,也是另一個「視而不見」的例子展現,每個人都有愛,可惜都錯開了彼此。
《我心裡的太陽》的出色,在於影片有著成年人回望青春歲月時,內心陡升的羨慕(老師透過拓也,重新找回曾經對溜冰/青春的熱情),也在於青春期的孩子,首次在懞懂的憧憬愛情中,感受到一股未曾有過的情感風暴(初戀滋味的酸甜苦辣,就像片中三人一起溜冰的湖畔,隨著季節/狀態的不同,而持續變化著)。
另外,我很喜歡導演對於拓也父親一角的安排,電影前半場,我們注意到拓也有口吃的問題,一家人在飯桌上,父親嚴肅寡言,母親或兄長常會你一句我一句的對話,而拓也想要表達意見,卻常常無法把話說的完整。直到電影中段,父親開口說話,觀眾才發現父親同樣有著口吃。父親的寡言,是性格使然,或是為了避免被人嘲笑,久而久之,寡言成了一種自我保護的習慣?
延伸來看:
(一)口吃象徵人物間難以明說的心情,有些話想要說出口,卻礙於各種考量,而變得沉默(或說不出口)。
(二)電影裡,溜冰被視為「女性化」的運動(男生通常會被家長送去打棒球或曲棍球),拓也為了追愛,不在乎同儕可能帶有的歧視眼光,「主動」學習溜冰(反觀課堂上,拓也對於被老師叫起來唸課文一事感到不自在,唸課文會凸顯出他與其他同學的不同),這讓永士感到羨慕。能夠不畏懼他人的目光,全力追愛,或許正是永士欠缺或遺忘多年的勇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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