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餅茅台滯銷 中國降級消費是經濟崩盤的警訊

每逢節日都是商家扭盡六壬促銷的黃金檔期，但在剛過去的中秋節，中國月餅與茅台等應節禮品卻滯銷，各電商平台的月餅銷量前幾名竟然是數款「1元月餅」，從前售價高逾3000元人民幣的飛天茅台亦賣不動，旺季跌價，原箱批發價跌破每瓶2600元。當一個地方出現降級消費，人們傾向優先考慮價錢而非產品質素及品牌，整體經濟數據放緩但平價品銷量節節上升，通通是經濟衰退的警號，而今天中國除降級消費外，還有報復性儲蓄「加持」，要走出經濟陰霾看來遙遙無期。

中秋旺季行情冷

香港老字號餅家出品的月餅一直受大陸人追捧，今年卻鬧出「香港製造」月餅風波。事源中國知名帶貨主播「瘋狂小楊哥」推銷「香港美誠月餅」，分別有99元及169元人民幣三盒的選擇，產品在中國大賣，30天銷售額超過5000萬元（約新台幣2.25億元），但這款打著香港名號的月餅於廣州生產，且未在香港發售，涉造假之嫌。香港出名的是「美心月餅」而非「美誠月餅」，前者的傳統雙黃白蓮蓉月餅官網售價為1890台幣，折合約418人民幣一盒，價錢是「美誠」12倍。

據報今年中秋前夕，中國主要門市的月餅類產品銷售額近乎腰斬，比去年下滑四成半，這已是連續第二年下降。中國焙烤食品糖製品工業協會亦指出，去年中國月餅產量32萬噸，銷售額人民幣220億元，今年則預計分別為30萬噸與200億元。月餅整體銷售下跌，平價貨卻異軍突出，從「美誠」被買爆一事，撇除誤導的營銷手法不談，實則是中國消費降級的切面，過往送禮講面子，知名品牌高檔貨才能突顯身價，如今卻人人想用蔗渣價錢吃到燒鵝味道，管它美心還是美誠，山寨貨照買不誤。

另一個中國經濟風向標，有中國國酒美譽的茅台酒，現在也賣不動了﹗大陸媒體《經濟觀察報》指飛天茅台經過春節後進入淡季，到6月時散裝參考售價已跌至2080元人民幣，是四年以來的低點，而2020年飛天酒單瓶價格曾衝上3150元的價位。茅台酒一直被視為有升值潛力的藏品，茅台股票在大陸A股市場亦受追捧，但現在茅台股亦失守，貴州茅台的股價從5月初的1770元人民幣一路下跌至9月19日的1261元，相信與中秋前夕白酒銷量大減的不利消息有關。除此之外，歐洲名牌精品在大陸罕有減價散貨，中國商家陷入割喉性減價戰斷尾求生等，在在證明中國人降級消費對經濟的殺傷力。

Z世代報復性儲錢

中共憧憬疫後國民報復性消費沒有出現，反倒是報復性儲錢成熱潮。過去兩年中國銀行存款異常增加，根據中國人民銀行《2024年8月金融統計數據報告》，8月底人民幣存款餘額是297.14萬億元，同比增長6.6%，而今年首8個月人民幣存款增加12.88萬億元，其中住戶存款增加9.65萬億元，非金融企業存款減少2.88萬億元，反映居民在購房與消費均放緩，同時企業收入減少。傳統華人社會認為儲蓄、節儉是美德，在個人層面上或許是，但對於國家而言則是愈節約，愈衰敗。著名經濟學家約翰‧凱因斯（John Keynes)提出「節儉悖論」（Paradox of Thrift)一說，當一個國家的人民增加儲蓄，國民收入同時會減少，令經濟步入衰退；相反，消費增加有助刺激經濟繁榮，國民收入亦會增加。美國在20世紀的經濟大蕭條就是典型例子，當時美國人看淡前景，勒緊褲頭生活寧儲蓄不購物，骨牌效應下商品滯銷，各行各業裁員，然後國民收入下跌便進一步收緊開支，惡性循環令經濟陷於衰退。

目前情況看來，中國無可避免進入通貨緊縮，過去20年中國曾經歷過三次通縮均透過國家寬鬆的貨幣政策與財政刺激走出經濟泥沼，但這次與過往不一樣，通縮非來自外在環境因素，而是內部經濟與政治出現結構性危機。最令人憂慮的是，中國最熱衷儲蓄的一群是Z世代，當全球年輕人傾向預支未來財富，恣意揮霍時，中國青年反其道而行，他們不再交流最新型號手提電話或新季名牌手袋，反而討論省錢心得，「反向消費」和「摳門經濟」等詞彙日益流行。原本理應朝氣勃勃對未來充滿野心的青年人變得抑壓與消沉，這令中國政府很頭痛。羅馬不是一天建成，但信心可以頃刻瓦解，當中國未來主人翁都不願相信經濟奇蹟會延續下去時，消費降級不是短期觀望，而是對前景不抱希望。

作者》余知宜  在香港從事傳媒工作二十多年，走訪社會各界，目前在台，不忘記者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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