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翠:「困境,未竟,前進一談台灣轉型正義」
[Newtalk新聞] 在 2024 年 10 月 6 日「民間轉型正義推動─中區共識營」,楊翠以「困境、未竟、前進」來談台灣的轉型正義。曾經擔任過促進轉型正義委員會主委楊翠,一向以正面與樂觀主義自許的她,苦笑著說,在面對轉型正義推動,她多少也有些創傷。
楊翠以「困境,未竟,前進-談台灣轉型正義」為題,聚焦在凝聚共識、領導人的意志、政府層級的內部溝通、建立專業支持體系與熱情等經驗之談。
不過,雖然這是共識營,楊翠劈頭就說:我們今天不用誰來說服誰,我們今天都是共識。就理念而言,我相信是百分百共識。必須要討論的是 know how,我們要怎麼辦,該如何才真的能夠去推動。
轉型正義的「未竟」
楊翠點出目前台灣持續在進行,罪名持續平反、政治檔案持續徵集、白恐記憶持續建構、政治案件當事人與家屬的照顧服務與創傷療癒、校園內外轉型正義教育的各方面推動、白色恐怖歷史與轉型正義課題的傳播、威權象徵、不義遺址、各種相關法案。
不過楊翠並沒有進入細項著墨,反倒是以近年來交流經驗,來談轉型正義。她以 2023/10/05 與「德國聯邦處理東德獨裁政權基金會」執行長卡明斯基(Dr. Anna Kaminsky)率團來訪,拜訪文化部長史哲。
基金會成員說道,他們了解台灣轉型正義的進程,提出許多建議」。如基金會主席梅克(Mr. Markus Meckel)分享,德國也歷經相當多年的時間,才制定出國家層級的不義遺址管理相關辦法,「凝聚共識」仍是最重要的關鍵。
他山之石 做法很多
台灣歷經民主化,在台北市中心,仍供奉著蔣介石的獨裁者紀念談。在與德國轉型正義專家們討論時,他們對如何處理最大威權統治象徵的中正紀念堂,建議或許可透過國際競標的方式,邀請建築師、藝術家提出設計,移除既有銅像,改成類似自由女神的雕像等,或許有機會達成跨黨派的共識。
楊翠也提到「漢娜鄂蘭全球極權主義研究單位」的主任 Prof. Thomas Lindenberger 所提供的建議,他提到,「大眾娛樂媒體」如電影、串流平台、社群媒體扮演轉型正義的重要角色。
另外,楊翠也提到 2020 年 10 月,德國聯邦處理東德獨裁政權基金會執行長卡明斯基(Dr. Anna Kaminsky)來訪,楊翠在當年 10/30 與他對談,主題涉及是以下五點,但這些是問題嗎?
1. 如何與立場相反者溝通,避免用濫情的方式
2. 如何讓人權教育推廣工作的成效跨出同溫層。認為人權教育推懭應該富含爭議性、論辯性、辯證空間打開想像的空間
3. 如何回應外在政治社會變遷的挑戰
4. 學習博物館展示實力及推廣教育途徑之新趨勢、新方法,將納粹集中營變成記憶空間,可見人們對物質可感觸寄予厚望。1990 年代談遺址保存方式,爭議不斷,現在才找到方法,可能因為沒有耐心,想要「馬上」(一年或一任)有感。德國只做了 1/3
5. 如何建立專業訓練及支持體系,及提升從業人員之專業能力與維持工作一熱情。
「困境」在哪裡?
這些寶貴意見,不論是國際競標、大眾媒體切入,或是溝通推廣方式,促轉會都有一疊疊的方案資料。但是為什麼就是看不到成效?這就是楊翠談到台灣轉型正義推動的「困境」。
煮好的飯 無法端出來
「是因為我們沒找到具體方法嗎?比如威權象徵與中正紀念堂,是沒有規劃方案嗎?比如傳播,是不知道要結合『大眾娛樂媒體』如電影、串流平台、社群媒體嗎?不知道不義遺址如何保存?或是不知道怎麼做轉型正義教育?」楊翠問道。
她溫柔稍帶著激動地說「都不是,而是手邊堆疊如山的方案,都用不出去;煮好的飯,無法端出來。」
領導人有魄力嗎?
楊翠回憶道:2019年她和許雪姬、葉虹靈代表國家二級機關促轉會,到韓國去參訪,這是台韓轉型正義官方交流的接觸層次最高的第一次。
他們訪問了韓國國會、,韓國真相與和解委員會TRCK前委員長、國家人權委員會、行政安全部過去史相關工作支援團、濟州 4.3 和平基金會等等。
楊翠提到,韓國真相與和解委員會TRCK,第二任委員長安秉煜,時任韓國學中央研究院院長以這句話開場:「因為是史無前例的工作,我相信妳所以有很多困難。」安秉煜繼續說道:韓國「至今困難都還沒有克服」。
安秉煜「所以我都可以想像你們會遇到哪些困難,但解決這些困難的過程就是你們的業務核心之一。」最後楊翠被問道:「「你們領導人的魄力夠嗎?」她頓時語塞。
錯過了幾乎是最好的時機
楊翠說道:「如果府院高層覺得這件事情卯起來,就是要幹的時候,[…] 如果讓我們能夠放手去做,我楊翠被罵或是我們促轉會的委員會被罵,我們一點都不在意。我們反正已經被罵了。」
楊翠惋惜地說道:「白白被罵了,那麼久然後又做不到,這是更虧嗎?」
「就是因為我們是獨立機關,讓我們放手去做,罵就是我們來承擔。在那時候,我意識到幾乎是最好的,最好時機。我不敢說是唯一時機,但是幾乎是最好時機。」楊翠評論道。
前進需要的耐心
如果最好的時機過了,怎麼辦?還是需要前進。楊翠人權處最需要做的事─內部溝通。
楊翠提到轉型正義的推動與其深陷挫敗感、無力感、憤怒自己為何沒有做到,倒不如坦承台灣轉型正義是漫長艱困,無法一步到位。
楊翠也鼓勵自己和大家,應該轉化心態,積極看待挫敗,將「挫折、困難都是轉型正義的一部分。」
人轉處應積極進行內部溝通
楊翠就她的經驗來看,「國家轉型正義需要做內部溝通,政策的內部溝通才是最艱困的,不可忽略。國防部、退輔會在國會中就直接反對。」
因此她提醒:除了一直生出方案,更重要的是,如何讓方案可以順利端出來。要能夠端出來,持續擴大溝通、協商(內部/外部)不可或缺。就內部溝通而言,她期許行政院人轉處應該積極承擔。
永續的空間據點 撫慰凝聚 在地傳播轉型正義
楊翠提到她自己在轉型正義推動上的調整。她說:「如果是以往,我會以理念排序。而現在,我會覺得,應該從政治案件當事人和家屬,從當前的人的需要著手。」
因此,她遺憾地說,她卸任促轉會主委前的一個理想,但經過溝通協商未果。那就是如何尋找固定空間,讓各地方的照顧據點,成為一個可以常存永續的溫暖的與能動的空間。
楊翠與促轉會同仁們初步想像出方案,接洽國產署與退輔會。但都未果。這個空間可以發揮三重意義:
一,讓當事人及家屬有個「家」,可以相互取暖,彼此撫慰,凝聚力量。
二,可以舉辦內部活動,成為一個內部聚合,記憶重新銘刻的場所,也利於據點工作者推展工作;
三,成為舉辦轉型正義活動的空間據點,慢慢長出如人權館的志工的團隊,成為一個新空間,在地建構白恐記憶,在地傳播轉型正義。
李喬:認識悲觀 才能超越悲觀
楊翠引用作家李喬常常說的一句話「認識悲觀,才能超越悲觀」
楊翠衍伸道:「人生是悲觀的,人生本來就沒有希望、空白在那裡,沒有希望。你需要行動,才有希望,然後,你要認識悲觀,才能超越悲觀。認識我們的困境,我們才有前進的道路。」
【關於519行動組合】
這是在蔡英文完全執政的最後一年,民間倡議推動,並由人權運動家陳菊院長積極奔走,所成立國定記憶日。
519白色恐怖記憶日的成立,是希望讓台灣人世世代代能深刻了解並銘記長達43年國民黨極權統治的「白色恐怖時期」(1949-1992),曾造成多少台灣人家庭的不幸與苦難;同時,也不能忘記白色恐怖亦是台灣人民反抗獨裁、爭取民主自由的奮鬥史。
原來「519 白色恐怖記憶日」籌備小組,為了繼續推動「歷史記憶的傳承與民間轉型正義」相關事務,改組為任務型導向的「519行動組合」,並由「新台灣和平基金會」承擔行政支援,共同推動轉型正義工程。這樣的社會集結,不止於 519 記憶日的成立,並藉此契機,期許自身的任務:
一、串連並集結長期關注轉型正義的社團與個人積更大的社會能量,繼續推進下一階段的轉型正義。
二、督促政府化被動為主動,積極與民間力量做更有效的合作,落實歷史記憶傳承與轉型正義工程。
作者:JIM CHEN(報呱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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