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視版權問題，B站需要學學YouTube

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網視互聯”（ID:wxs360），作者：貓叔，36氪經授權發布。

關於版權問題，B站終究到了無法迴避的時刻。

5月27日，愛奇藝、騰訊視頻、優酷同步上線《老友記重聚特輯》，六大主演在《老友記》最後一季結束17年後悉數重聚，引得不少網友直呼“全體起立”“有生之年系列”。

然而在上線次日，愛奇藝、優酷、騰訊視頻同時發表聲明稱，在《老友記重聚特輯》上線後幾小時內，B站就出現了大量侵權盜版視頻，包括完整正片、卡段以及帶有畫面的二次加工內容。

貓叔立刻上B站輸入“老友記”等關鍵詞，發現確實有很多UP主上傳了《老友記重聚特輯》全片，播放量最高逾30萬，此外，還有些蹭熱度的UP主對特輯內容的卡段進行了重新加工，多是配上UP主講解內容，有的是幫粉絲回顧，有的是東北話配音惡搞，這些內容似乎比成片還要受到用戶追捧。

以一個叫“duoliming13”的UP主為例，他在B站坐擁20萬粉絲，內容多是搬運歐美明星的MV視頻或綜藝卡段，每條視頻日常播放量為幾千到幾萬不等，然而《老友記重聚特輯》全片發出後，16小時就為他帶來了26.5萬的播放量。

對於B站“同步”諸多《老友記重聚特輯》內容，愛優騰終究是坐不住了，聯合發布聲明表示，作為《老友記重聚特輯》在中國大陸互聯網信息網絡傳播的權益方，對此類不尊重知識產權、公然盜版的行為表示嚴厲譴責，並堅決抵制此類侵權行為。

B站官方雖然未對此作出表態，但是在三名友商聲明發出第一時間迅速刪除了站內所有關於《老友記》的內容。當前貓叔在B站搜索框再輸入“老友記”“friends”等關鍵詞，已經空空如也。

更有趣的是，在愛優騰聲明出來後，大批B站用戶表示懵圈，有人表示一直以為B站是有版權的，並特地買了會員；有人表示質疑，認為只是一些UP主二次剪輯的卡段和小視頻不至於侵權；也有些忠實用戶並不否認B站這些內容侵權，但他們認為雖然未經授權但也給正版內容免費做了宣傳，一刀切的下架，為辛苦剪輯視頻的UP主們感到不值。

看到這些言論，貓叔覺得有必要拋開平台之間的斗爭，單純就版權問題深扒一下這件事情B站到底冤不冤。

B站為UP主背鍋，冤不冤？

要弄清楚這個問題，首先要弄清楚，B站上這些第三方自主上傳的視頻算不算侵權，以及B站作為平台需不需要負責任。

關於這個著作權問題貓叔特地詢問了律師，北京安博律師事務所王亞輝律師表示：“根據6月1日生效的新《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規定，用戶卡段、改編等所謂的二次創作並上傳到網絡平台傳播、獲利的行為，侵犯了著作權當中的修改權、保護作品完整權、復制權、改編權、匯編權、信息網絡傳播權。網絡服務平台一般只提供儲存和展示服務，如果明知或應知是侵權作品仍然提供服務，或者雖然不知情但經著作權人通知後，拒不下架侵權作品的，此時平台與用戶構成侵犯信息網絡傳播權的共同侵權。”

也就是說，在《老友記重聚特輯》事件裡，大部分UP主確實存在著侵權行為，版權方以及權益方們有權追討法律責任，而B站及時作出了下架，履行了及時制止侵權行為的平台義務之一。

不過，此類事件並非個例，B站也並非第一次批量下架UP主內容。此前正值芒果台《乘風破浪的姐姐》大火，大量卡段和剪刀手UP主們製造的二次加工內容放出，湧現出很多播放量不乏百萬的作品，也因為版權問題遭到大量下架。此外，熱播劇和熱播電影也是侵權高發領域，愛奇藝、騰訊視頻、優酷等一些熱播劇目，如《司藤》《請回答1988》《長安十二時辰》等在B站二次加工內容,都曾因經版權方提起溝通後刪除。

界定UP主侵權不難，但界定B站是否構成侵權以及應該承擔多大的法律責任就復雜一些了。

早在2019年，中國網絡視聽節目服務協會就曾針對短視頻發展亂象發布《網絡短視頻平台管理規范》，明確網絡短視頻平台實行節目內容先審後播制度。平台上播出的所有短視頻均應經內容審核後方可播出，包括節目的標題、簡介、彈幕、評論等內容。網絡短視頻平台應當履行版權保護責任，不得未經授權自行剪切、改編電影、電視劇、網絡電影、網絡劇等各類廣播電視視聽作品；不得轉發UGC上傳的電影、電視劇、網絡電影、網絡劇等各類廣播電視視聽作品片段；在未得到PGC機構提供的版權證明的情況下，也不得轉發PGC機構上傳的電影、電視劇、網絡電影、網絡劇等各類廣播電視視聽作品片段。

王亞輝律師認為：“關於平台是否具有審核的義務，我個人認為平台既然要通過這些視頻獲得流量和利益，就有義務審核作品是否侵權，況且這種海量的侵權短視頻已經存在了很久，要說B站這樣的平台不知情，那太違背常理了，更合理的解釋是，平台在利益驅使下採取放縱的態度，足以證明其具有主觀侵權的故意。”

通過與律師溝通，貓叔總結下來，界定平台是否侵權主要從兩個層面：一是平台是否明知或應知是侵權作品，二是平台接到權利人通知後是否及時停止侵權行為。一就是要求平台要嚴格履行審核義務，二就是對漏網之魚進行及時糾正，降低侵犯的程度。

表面上是UP主侵權，B站背鍋，但B站並不冤。

B站能做什麼？

二次元基因和活躍的內容社區，讓B站成為資本市場的寵兒。PUGV(專業用戶創作視頻)內容模式帶來的低內容成本、高內容效率、強內容能力讓B站控制內容成本的能力十分穩定，甚至領先於長視頻平台的競爭對手們。不過，隨著我國對知識產權保護日益重視，PUGV模式雖然能為B站帶來源源不斷的低成本內容，但也帶來了更多侵權風險。

針對愈來愈多的版權風險，B站的應對措施主要有兩種，第一就是加入到愛優騰的版權購買大軍，真刀真槍買版權；第二就是完善自身內容審核機制，加強對UP主版權意識的培訓和對侵權的懲罰力度。

這兩種應對措施都意味著花更多的錢在內容上。

事實上，B站從二次元破圈的這幾年，越來越多的成本投入到了版權購買和自制內容上，逐步改善版權問題，自制內容如跨年晚會、自制綜藝等，口碑頗豐。不過買內容、做內容以及營銷也為B站帶來了很大的財務壓力，未來為PUGV搭建更加智能化的審核系統與機制，意味著更大的成本。

B站一直被坊間稱為最像Youtube的中國流媒體公司，在版權保護上其實可以參考Youtube的做法。

YouTube自成立之初，不會在用戶上傳視頻前進行審核，而是被指為侵權的短片在著作權持有人要求下，YouTube會將之刪除。《週末夜現場》《哆啦A夢》等知名節目都曾痛訴過Youtube, 最著名的當屬2007年3月美國媒體公司維亞康姆向法院提交訴狀，起訴YouTube及其母公司Google侵犯其作品著作權，並要求10億美元的賠償。

版權問題官司纏身，輿論口誅筆伐，讓YouTube付出了巨大代價，促使YouTube正視版權問題。該公司一方面在網站上加入一個叫Content ID的系統，對用戶所上傳的視頻與存儲有具著作權內容視頻的數據庫交互比對，以減少與此相關的違法行為；另一方面實行堪稱最嚴格的侵權懲罰政策，對無視版權的Youtuber們可以處以永久封號，因而少有Youtuber會冒著侵權風險製作短視頻盈利。

當今知識產權保護逐漸成為行業共識，雖然B站官方不會擅自播放沒有授權的內容，但讓200萬UP主同樣具有版權意識，約束他們不製作和傳播侵權內容則是一個浩大的工程。當前B站的處理方式稍顯被動，版權方不發現就沒有事，發現了就下架，缺少像Youtube這樣“揮淚斬馬謖”的決心，長此以往難免會成為行業公敵。

對於B站來說，執行更嚴格的版權政策意味著可能得罪UP主們，在當前各大長短視頻流媒體平台競爭激烈的當下，擁有視頻製作能力的UP主是大家哄搶的對象，B站的內容護城河尚不如Youtube那樣堅固，“鐵血政策”的實行很可能讓辛苦培養的UP主投入到競爭對手門下。

不過，B站早晚要邁出這一步。

眾所周知影視劇綜等專業長視頻內容的製作費用和播放版權均非常昂貴，短視頻又更具有傳播優勢，隨意侵權對嘔心創作的藝術家以及購買正版版權公司極不公平。

今年3月愛奇藝、騰訊視頻、優酷、芒果tv、咪咕視頻等平台曾發起聯合聲明，聯署524 位藝人和中國電視藝術交流協會、中國電視劇製作產業協會等倡議立即清理未經授權短視頻，業界認為此舉即針對抖音、快手等平台“幾分鐘看完XXX”等侵權亂象，5月末三家趕在新《著作權法》生效前二次聯合聲討B站，這些大動靜都客觀上推動了全社會對影視版權保護的重視。

某短視頻平台上幾分鐘看完XX的電影解說賬號

中國版權保護確實落後於歐美國家，國民版權保護意識淡薄。不過對於中國影視產業來說，只有將版權保護提到前所未有的重視程度，藝術家們才放心創作更優質的作品，觀眾也能看到更多更好的影視作品，內容產業才有長遠的未來，否則都是竭澤而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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