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來信/易先雲
易先雲
我是個67歲的退休老人,經常打開父親臨終前給我寫的最後一封信,看著看著,淚水濕潤了我的臉頰,滾落在衣襟上。
1976年底,我從湖南石門縣農村入伍,到吉林延邊朝鮮族自治州空軍部隊服役,父母收到我的第一封信,高興得不得了。當時,沒有聯繫的電話,更沒有手機,我只能和父母書信聯繫,一封信在路上走了10多天,收到父親的來信需要一個多月。
從延邊到黑龍江牡丹江、吉林蛟河和遼寧瀋陽,東北三省的軍旅生涯讓我一步步成長起來。1980年8月1日,我從牡丹江出發,來到瀋陽某空軍機務教導隊學習,通過8個月短訓,我提幹了,不久加入了黨組織,父母為我的進步感到自豪。在遙遠的東北部隊,我和父親通了多少封信,迄今記不清了。然而,我留下了1982年7月18日父親寫給我和愛人的那封信,這也是父親寫給我的最後一封信。
那是1982年4月中旬,我與愛人結婚成家,第一次帶著愛人到牡丹江部隊,住進部隊臨時來隊家屬招待所。父親在給我的回信中說:“這幾天你們倆去部隊途中比較辛苦,我和你媽媽的心裏很難過,兒媳婦去那麼遠的地方,氣候和生活肯定不適應。”愛人透過字裏行間,為我父親的關心所感動。
1984年春節後,我從吉林市蛟河來到位於吉林市郊的機場擔任機務教導隊儀錶教員。我正在努力備課上課的時候,突然接到弟弟“父已故”的加急電報,年僅47歲的父親丟下了母親和我們走了。
我立即給叔叔發了領導批准我回家奔喪的電報。那天是農曆四月初九,教導隊領導迅速派人給我買火車票,告訴我假期自己掌握好時間,有人給我代課。我們儀錶教學組4名教員,兩個人負責殲擊五型飛機教學,兩個人負責殲擊六型飛機儀錶教學,我和一位姓韓的教員擔任殲擊六型飛機儀錶專業教學工作。
我不能把我的教學任務壓在韓教員一個人身上,從吉林市坐火車急急忙忙往老家趕,直到處理完父親的喪事,到回到教學崗位上,僅用了一周的時間。我是從基層部隊抽調到教導隊擔任儀錶教員工作的,教導隊領導給我報銷了往返的路費,還給了我一筆救濟款,我從內心上感謝教導隊領導的關愛。我完成了一個學期的教學任務後回到了蛟河,繼續從事一線飛機維護工作。
同年10月,我的女兒出生了。
女兒3歲的時候問奶奶:“奶奶,別人都有爺爺,我的爺爺呢?”奶奶鼻子一酸,躲到牆角流淚。女兒一天天懂事了,經常看看爺爺給我們寫的那封信。1987年5月底,我從蛟河調到了湖北當陽空軍部隊,同年10月18日隨部隊移防到武漢。1997年9月,我就地轉業到武漢市工作。
小小的信封邊緣破了,我用透明膠粘得嚴嚴實實。迄今,我翻開父親手寫的三頁紙的信件,白紙黑字依然清晰,一點兒也沒有褪色。
那封信,伴隨我從東北到湖北當陽到武漢,整整42年了。我把父親寫給我的最後一封信拍成照片發到家人的微信群裏,對我們兄妹六人的子女們進行家庭教育,傳承老一輩的家風,因為我的父親生前是一名老黨員,對我和兩個弟弟、三個妹妹教育很嚴。在我們這個大家庭裏,我和小弟弟和小妹夫是軍人是黨員,愛人隨軍到部隊後道地方工作,也加入了黨組織。在潛移默化中,我們家成為軍人之家、黨員之家、知識份子之家,九泉下的父親為我們的成長感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