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秀枝》水上紙卷、吟唱東方悲劇愛情 賺人熱淚

簡秀枝》水上紙卷、吟唱東方悲劇愛情 賺人熱淚
簡秀枝》水上紙卷、吟唱東方悲劇愛情 賺人熱淚

【愛傳媒簡秀枝專欄】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奧地利布雷根茨歌劇音樂節(Bregenz Festival)《蝴蝶夫人》(Madama Butterfly),大劇,在刀 吻死煉、熊熊大火下作結,全場觀眾起立喝采。

該項演出,位於奧地利布雷根茨的「湖畔劇場SEEBÜHNE」上,水上紙卷般的,絕美舞台,上演日本藝妓的淒美愛情,致命的相遇,讓命運埋下因果的孽種,寂寥星空下血水四濺、生離死別,沒有天長地久的悲劇愛情,像落水薄紙,載沈載浮,最後終至滅頂。

2023年,奧地利布雷根茨音樂節絕美水上舞台設計,義大利作曲家普契尼(Giacomo Puccini,1858-1924)所創作的3大歌劇之一《蝴蝶夫人》以19世紀末日本為背景,描述著美國軍官與日本藝妓蝴蝶之間的愛情故事。該齣歌劇,在1904年首演,近期由德國導安德烈亞斯·霍莫基(演Andreas Homoki,1960-)執導的版本,大概是歷來視覺效果最華麗、又讓人驚豔的版本。他以日本傳統卷軸畫,作為舞台形式,面積達1,340平方米,讓百餘位表演者,馳騁其間,配合投射燈光,產生絕佳視覺效果。

今年的演出,自7月16日開始,每天迎來7千位觀眾聆賞,佳評如潮,來自台灣的兩支朝聖團,分別由邵柏勳、黃嘉慧帶領,於19日趕上倒數第二天的演出,加上來自台灣的新秀指揮家林沂蓁(Yi-Chen Lin,1985-),帶領維也納交響樂團演出,熟悉劇情,感性音符,尤其撥弦樂段、悶聲合唱,映照著粼粼波光、悲不自勝,感人肺腑。

義大利作曲家普契尼,以約翰·路德·朗的短篇小說《蝴蝶夫人》為藍本,參考皮埃爾·洛蒂的小說《菊子夫人》,於1904年完成經典音樂劇《蝴蝶夫人》,119年來傳唱不絕。

故事講述美國軍官平克頓與日本藝妓蝴蝶的淒美愛情故事,初識即相戀的兩人攜手踏進婚姻,已有家室的美國軍官任務結束離去,獨留崇尚愛情的蝴蝶,生下兒子,痴痴等候,期待知更鳥築巢時,良人歸來。沒想到,迎來的事實是,軍官只打算帶走男孩,蝴蝶夫人夢碎,利刃自吻,讓悲劇落幕。

第3次到布雷根茨的波登湖欣賞戶外歌劇演出,前兩次分別是,2015年的《杜蘭朶》、2019年的《弄臣》,愛上布雷根茨的歌劇音樂節,那是不折不扣的五官感受,樂團演出的整體默契音色、聲樂家合唱團的表演與唱腔,還有湖上舞台的彈性發揮,年年期待,每一次都驚喜連連。

布雷根茨歌劇節慶,源起於1946年,年年在博登湖畔舉辦,每年以22,00萬歐元的預算,張羅盛會,經過7 7年已累積相當盛名,迎來全世界音樂饕客與慕名朝聖者。

近年的選演重點之一,是義大利作曲家普契尼普契尼的劇作,包括《波西米亞人》、《托斯卡》、《杜蘭朵》、《蝴蝶夫人》等。

隨著國外對疫情完全開放政策,昔日的夏季人潮,也再度回歸。

自1946年開幕起,布雷根茨音樂節就是面向國際的節慶活動,初期的觀眾主要來自德國、瑞士和法國等地,演出的場地,則架設在兩隻大型駁船上,分別供樂團以及舞台硬體使用。

然而,在「湖畔劇場」上,設計舞台,挑戰性極高。

波登湖湖畔舞台的設計,向來是布雷根茨的一大看點,回溯1946年音樂節舉辦之初,僅以兩艘平底駁船作為舞台,分別供演出團體、舞台硬體使用,後隨著時代演變,生產技術越趨成熟,舞台所呈現的視覺效果也更加震撼。

該駐場樂團是維也納交響樂團,西班牙裔義大利指揮家恩里克-馬佐拉(Enrique Mazzola,1968-)自2022年起擔任該音樂節的駐場指揮。 38歲的台籍新秀林沂蓁,也參與今年16場現場指揮,展現的大將之風,令人振奮。

2003年到2014年布雷根茨的藝術總監是大衛·龐特尼(David Pountney,1947-)打下深厚基礎。2015年之後,由伊麗莎白·索博特卡(Elisabeth Sobotka,1965-)接任,音樂節的規模,略有縮減,她所創設的歌劇工作坊「旨在提供年輕歌者一個專業的環境」,協助他們成長。2018年,音樂節在5週內就吸引超過27萬人,打破歷史紀錄。2017年與2018年的劇目《卡門》,共有逾40萬人入場收看。

從2022年開始,普契尼的《蝴蝶夫人》繼續在湖畔舞台演出,由安德烈亞斯-霍莫基(Andreas Homoki)執導,有如漂在湖上的卷軸畫《蝴蝶夫人》,2022年約有13萬名遊客,證明創意與演出水平,都獲得肯定。以該音樂演出,成本約新台幣1億元,第一年如果可以打平,第二年就是利潤所在。今(2023)年的節日從7月19日持續到8月20日。 除了湖邊的《蝴蝶夫人》外,威爾第的《埃爾納尼》也在湖邊的節日劇院上演,票房滿檔,成果豐碩。

為布雷根茨打造磅礡的水上紙舞台舞台,並不容易,需要滿足3大核心需求:

第一,佈景尺度需比普通劇院大上2/3,如此一來,演出畫面才不會受周圍環境干擾而混淆,如湖面上駛經的船隻等。

第二,舞台需要有足夠的機動性,讓演出團隊即便在水上,也能讓佈景、燈光等隨故事迅速轉換。

第三,製造舞台的選材,需有高度耐候性,因Seebühne舞台,兩年才換一次,它需要在飽受風吹雨淋、冬季低溫與積雪等環境變因後,仍保持足夠的堅固程度,讓表演者、幕後團隊與觀眾安全無虞地度過演出。

舞台核心結構,則是由混凝土製成,錨定在布雷根茨湖底,通常舞台每兩年設計一次,如果需要,舞台設計師也可以要求重新製作木頭棧板,重新錨定。

由於兩年才會換一次,因此對舞台的天氣適應力有著極高的要求,畢竟需要承受兩年的雷暴雨、夏季的傾盆大雨,以及冬天高達50公分厚的積雪、零下20度的溫度,傳統劇場材料並不適用。

此外,由於演出不是在傳統歌劇院進行,而是室外湖面,因此舞台布景的寬度,會需要比普通劇院大上2/3,以免畫面被周圍的環境(像是布雷根茨市、來往的船隻等等)干擾,舞台的搭建,也必須確保場景的轉換能夠快速、安靜地進行。

面對如此非傳統歌劇舞台,舞台設計師邁克爾·萊文 (Michael Levine,1961-)大膽的以將一幅美麗的日本古卷軸畫,扔在湖上為發想,以呈現日本之美,「你拿著這張紙,代表著日本之美,然後你將其扔到湖上,在某種程度上,就是《蝴蝶夫人》的故事本質。」

佈景設計讓舞台看上去像一張精緻卻脆弱的紙張,呼應歌劇本身的淒美情境,邁克爾·萊文認為該座舞台,正如《蝴蝶夫人》語境,「你擁有一張富日本之美的紙張,最終卻將它扔進湖中。」

邁克爾·萊文首先以1:50的比例,製作舞台模型,把表面改造成紙張的效果後,再將模型數位化,透過虛擬實境眼鏡(virtual reality headset,也稱為VR眼鏡),重新檢查舞台的功能、動線和出入口,最後將舞台切割成117個由木頭和聚苯乙烯泡沫材質製作而成的模塊,像拼拼圖一樣,用起重機安裝在鋼製底座上。

整個「紙」舞台,總面積1340平方公尺,高度將近25公尺,舞台的頂部和前方寬度約32公尺,帶著波浪般起伏的白色「紙」面,看起來就像真的把畫卷,丟到湖面上一樣。

舞台可以用「扔」的,服裝可不能,服裝設計師安東尼·麥克唐納 (Antony McDonald,1950-)曾表示,歌手、表演者和他們的動作都扮演著極重要的角色,並且成為「正在發生的事情的關鍵」,因此他並沒有單純的重現當年的日本服裝,以避免服裝的細節,在偌大的舞台上完全消失,而是把重點放在服裝的輪廓,以藝妓、親戚等角色群體作為區分,讓觀眾一眼就能看清楚他們是誰。

一座舞台,117個形體不同的結構,該座「紙舞台」高25米、寬32米,總面積達1,340平方公尺,看上去如紙般輕盈飄浮水上,實則重約300噸。

最終,舞台整體被切割為117個形體不同的結構模組,採用木材與聚苯乙烯(PS)製造,再如拼圖一般,被安裝、組合在鋼製底座上,而舞台機關、演出所需的設備等,都被巧妙藏在巨大紙卷之後。

隨著《蝴蝶夫人》的演出,進入到尾聲,來到布雷根茨音樂節的觀眾,都在湖面上洋洋灑灑展開的「紙」舞台上,欣賞到最精彩的表演,是相當不凡的視覺饗宴。

其次,西方人眼中的東方異國風情,饒富意境,本來,悲劇愛情,就很耐人尋味。20世紀初期,義大利籍的普契尼,那樣觀察東方文化,設定蝴蝶的角色,就是溫柔婉約、美麗多情,對愛情的神往,對丈夫的忠誠,守著活寡的蝴蝶,拒絕地方富商求婚,含辛茹苦,獨立撫養稚子,當最後發現幸福的家庭生活落空,母性本能,又希望兒子可以在更好的美利堅國度成長,她乃以死,讓三角關係的情感糾結落幕,也切斷兒子離不開親娘的婦人之仁,也是大義滅親之舉,令人悲從中來,潸然淚下。

在邁克爾·萊文執導的《蝴蝶夫人》劇中,更張顯日本傳統文化特色,書畫傳家、和服裝扮,日式夾腳拖鞋帶來的集體行動韻味、彩色油紙傘、打躬作揖、謙遜多禮,人物在劇中穿梭,讓西方人在東瀛取經,百年來不但沒有褪色,加注了科技媒材、虛實影像,倍見日本憨實民族性與深邃低調的文化光輝,彌足珍貴。

該劇的設計,單一舞台,看似嫌單調,但設計巧思中,像紙張撕破一角,在那破角,爬出軍官,丟出行囊、劇中又從該破角,升起旗竿,象徵美利堅合眾國的星條旗,緩緩升起,讓人會心一笑。又如,多金土豪向蝴蝶夫人求婚,則由6位水中蛟龍,涉水扛轎似扛他前進,以凸顯他富有奢華。令人討厭的媒公五郎,被逼、逼、逼到邊角,最後落水,他只好游泳入後場。劇終蝴蝶夫人舉利刃自戕,男軍官趕到淒厲叫喊,火從蝴蝶夫人大體旁迸出,快速引燃全舞台,飄至頂端,煙霧繚繞,在在是神來之筆,只是第一次體驗火燒《蝴蝶夫人

》,多少讓人目瞪口呆,甚至瞠目結舌,普契尼地下有知,大概會爬起來制止,大駡荒唐,不過,在一個單一、略嫌平面的舞台,修改一點大師原意,尤其強調女人愚忠、死心塌地的愛情觀,最後如薄紙一張,可以付之一炬,更增加雙關内涵及視覺效果,企圖心昭然若絕,也會被諒解!

當一個文明社會,願意不斷以藝術文化型式,把一些經典作品,持續搬上舞台,給予與時俱進的顏容,也展現歷久彌新的價值,非常值得尊敬,奧地利布雷根茨歌劇音樂節用77年的成果,不但證明東西文化,可以世世代代交流對話,藝術文化也可以在不同世代的手中蛻變傳承,更重要的是,它是好生意,2千萬歐元的投資,用2年的票房,再賺一個2 千萬回來,本輕回收多,實質利潤之外,還有滿滿的國際口碑,聲名遠播。

奧地利布雷根茨歌劇音樂節 主辦單位已宣布,2024 、2025年將上演德國作曲家韋伯(Carl Maria von Weber ,1786-1826),《魔彈射手》(Der Freischütz),那是韋伯的經典代表作,也是德語浪漫主義歌唱劇(Singspiel)的濫觴。同時,該劇要由德國導演菲利普-施特茨爾(Philipp Stölzl,1967-)新執導,又是個迷人的期待。

我已經是第三度參加奧地利布雷根茨歌劇節,每一次都帶著感動與啓發回去,而且不斷告訴自己,也許明年、也許後來,我還要再來,奧地利布雷根茨歌劇音樂節中,《杜蘭朵》、《弄臣》、《蝴蝶夫人》有我,下一齣的《魔彈射手》,當然不會錯過。

我們相約在奧地利,另一個明月當空、波光瀲灧的布雷根茨歌劇音樂節裡!

作者為典藏雜誌社社長

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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