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實商店番外篇】誠實也有聲音

誠實商店位於台中市楓樹里互榮巷與樂田巷口，遠遠就能看見充滿古早味的柑仔店面。店裡的大同電鍋撲嚕嚕發出聲音，裡頭煮著整鍋誠實茶葉蛋，一旁還有照片說明雞蛋來自於誠實養雞場，那裡的雞隻可以放肆奔跑，而不是住在格子籠裡。有點餓了，我跟攝影記者夾了茶葉蛋，把零錢投進櫃檯上的投幣孔。

知道我們從無人看守的誠實商店過來，還吃了茶葉蛋、買了零嘴，負責人江鳳英笑問：「那妳有聽到誠實的聲音嗎？」我疑惑，她又笑了。原來，把錢丟進誠實甕時，零錢碰撞會發出「哐啷哐啷」的聲音，那就是江鳳英口中的「誠實的聲音」。

誠實是有聲音的。就拿去年11月29日發生竊案後的那天來說吧，江鳳英母女看著監視器影片，起初有些疑惑，體面的上班族拿了礦泉水、賀卡、楓燒咖啡和環保肥皂，但另一個平頭男子呢？「聽影片中，有一個『乖咿～』的聲音，我想說那是什麼？啊！原來他是偷吃沙琪瑪，那是開冰箱的聲音啦！」

後來，2名竊賊都落網，體面上班族是保險業務員，稱是一時起了貪念。另個平頭男子則是缺錢，撬不到錢桶，索性吃沙琪瑪裹腹。但對江鳳英來說，偷了什麼、少付多少錢，並不是重點，她想知道的是「為什麼」。追問警方後，她才知道，平頭男剛出獄沒多久，更生人難找工作，也曾因肚子餓，到誠實商店偷吃茶葉蛋。

同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多年前也有更生人出獄後回來，村裡居民擔心著：「死了死了，庄頭又要不安穩了」。但江鳳英不信邪，硬是把對方找來幫忙，有時顧店，有時灑掃社區，「我相信，人有向上向善的本能。這件事也讓我開始想，當更生人回到社區後，社區準備好接納他了嗎？這個國家，如果讓更生人回到他的故鄉，結果是沒有尊嚴的，那他是不是容易再犯罪？」

江鳳英有個信念是「顧好孩子」，那便是向下紮根的基礎，她也深信，不能只顧好自家孩子，顧好了大家的孩子，自己的孩子自然也會好。鄰近的鎮平國小就是誠實商店「客群」之一，新生入學時會獲得以當地盛產的蔴芛製作的誠實蛋糕，畢業時會獲得可清潔肌膚的誠實楓皂，恭喜孩子達到誠實有禮、鵬程萬里的教育目標。

認識江鳳英超過10年的學務主任涂添旺說，對社區與學校來說，誠實商店是個實驗場域，從幼兒園、小學低年級開始，鎮平的孩子至少都走過一趟，老師帶著學生去逛誠實商店，雖然只是5元、10元、20元的小東西，但孩子開始學會對自己負責，自己收好皮包裡的錢，拿好商品、數好零錢，再自己投錢到誠實甕裡。

「最早參與誠實商店的孩子，現在都讀大學了。我們不敢說，每個孩子都有好的影響，但在他們小小的心裡，一定留下了些什麼。」涂添旺說，他曾好奇問過江鳳英，「妳何必這麼熱心，花這麼多錢？」那時候，江鳳英的孫女還沒上小學，江鳳英回答他：「社區的孩子好，以後就對我們的孩子好，這就是社區總體營造。」

更多鏡週刊報導
【誠實商店之一】婆媽化身偵探抓小偷 罵他不如4歲小孩
【誠實商店之二】不甘心被叫賭博庄 歐巴桑展現雞婆的力量
【誠實商店之三】14年來沒老闆也沒店員 鄰居就是電眼
【誠實商店番外篇】地方媽媽的愛與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