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代媒體中立重要嗎?《華郵》宣布美國大選不站邊後流失1成訂閱數

位在華府市區的《華盛頓郵報》大樓。美聯社
位在華府市區的《華盛頓郵報》大樓。美聯社


保持中立一直被認為是新聞倫理之一,但維持中立變得越來越困難,有些是政府加大對媒體的控制,有些是金主施壓,有些則是社會日益分裂,觀眾比較願意去支持有立場的媒體,又或者該媒體就是靠某個溫層的讀者而獲得支持,長久以來也養厚了這些溫層。美國《華盛頓郵報》最近的處境就反映出媒體困局。

《華郵》本月25日宣布「不會在本屆大選中支持任何一位總統候選人,未來的總統大選也不會」。《華郵》記者與編輯工會表示,該報主筆室已經寫好支持副總統賀錦麗的文章,但老闆貝佐斯(Jeff Bezos)決定不刊出。

《華郵》宣布不表態後引發強烈批評,該報也有2名專欄作家、2名主筆室作家、三分之一編委會成員辭職抗議,20名專欄作家聯名譴責,緊接而來的就是退訂潮。

《華郵》原本訂閱數大約250萬人,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台(NPR)記者佛肯弗利克(David Folkenflik)29日引述消息人士說法,《華郵》讀者退訂人數已經達到25萬,等於不到5天內已經流失了10%訂閱者。

在《華郵》任職時揭發水門事件的著名記者伍德華(Bob Woodward)29日表示,他不認同該報不選邊站的決定,並指出《華郵》「是一間報導川普的所作所為、並由社論版來助攻」的媒體。

給讀者自己決定

《華郵》老闆、零售巨頭亞馬遜創辦人貝佐斯表示,報社不表態是為了提升記者和媒體的可信度,「在有關可信度和名聲的民調中,記者和媒體經常墊底,名次可能只比國會好」,而根據蓋洛普民調,這次選舉中,媒體在民眾眼裡比國會還不可靠,「我們已經成功輸給國會,這個職業現在被認為是最不值得信任的,我們正在做的某些事顯然並沒有效果」。

《紐約時報》上週末一項調查也顯示,主流媒體在大眾眼中的可信度現在比社群平台還要低,而且有55%受訪者認為媒體對民主是不利的存在。

美國最大報紙發行商甘尼特報團(Gannett)旗下的《今日美國》(USA Today),是全美印刷報紙發行量第五大、數位訂閱人數第四多的媒體。《今日美國》29日也宣布該報和旗下200多個地方報社這次大選不會為特定候選人背書。

《今日美國》發言人安東(Lark-Marie Antón)表示:「我們選擇這樣做的原因,是因我們相信美國的未來要由在地人來決定──用一場大選決勝負。我們要做的公眾服務,是為讀者提供他們做出明智決定時所需要的重要事實和可信資訊」。

《今日美國》的決定也引發旗下一些報社反彈。不贊同的報社表示,他們還是會對地方事務和州務提出一些政治看法。

貝佐斯在為《華郵》不選邊站的辯護文裡寫道:「為總統候選人背書,不會改變選舉的天平,這實際上會造成報導有偏見的觀感,認為這間媒體不獨立的觀感。結束這種做法是一個原則性的決定,而且是對的決定。」

不選邊站為何被罵?

貝佐斯做出《華郵》不選邊站、卻不被認為是中立舉動的其中一個原因,是他沒有和《華郵》編輯委員會商量過,而且是在選舉前不到兩週才臨時下的決定。

《華郵》前執行總編巴龍(Martin Baron)表示,如果貝佐斯是在3年前、甚至1年前就決定好2024大選不為候選人背書,那就沒有問題,「但這是在距離選舉只剩幾週才決定的,而且沒有和編委會認真審議過,那這顯然是出於其他原因,而不是什麼崇高的原則」。

有些新聞從業者努力維持中立,有些媒體人則認為根本沒有所謂的中立,要一起工作本身就是一個職場挑戰。有些人希望媒體中立,有些人認為媒體應該有立場。一來一往之間,即使是內容相對中立的報導,只要是被放在特定報社、或者讀者本身有既定立場,報導內容被解讀的方向都會不同,結果就是不選邊站你還是會被罵。

報社老闆本人的事業糾葛與背景也會受到檢視。

貝佐斯做出這個決定的同一天稍晚,他旗下的航太公司「藍色起源」(Blue Origin)執行長與川普會面。貝佐斯表示,他事前並不知道,「等我發現時,我就嘆了一口氣,因為我知道這會讓那些認為不選邊站不是出於原則考量的人撿到槍」。

藍色起源和美國航太總署(NASA)有數十億美元的合約進行中。川普前一次執政時,貝佐斯的亞馬遜公司指控川普政府阻擋了該公司與國防部簽下一份100億美元的雲端運算服務合約,原因是川普不滿貝佐斯的《華郵》對他做負面報導。

NPR指出,雖然如此,貝佐斯在川普前一次執政時,一直都力挺《華郵》職員的報導內容,甚至也沒有干涉《華郵》報導他(貝佐斯)自己的商業利益問題或個人生活。

貝佐斯承認,他手上其他公司的股份、和這些公司擁有的政府合約,讓《華郵》的處境更尷尬,「從檯面上這些衝突來看,我確實不是《華郵》理想的老闆。但我可以向各位保證,我對這件事(不選邊)的看法是出於原則考量,我相信我從2013年起擔任《華郵》老闆的紀錄可以支持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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