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戰人物】成敗都因林智堅 沈慧虹

11月25日選前之夜,沈慧虹在雨中舉辦大遊行,有5千市民參與。
11月25日選前之夜,沈慧虹在雨中舉辦大遊行,有5千市民參與。

民進黨慘敗。競選總部舞台前的支持者稀稀落落,卻都流著淚,晚上7點,沈慧虹發表感言,身邊是前任市長林智堅,她一開口就哽咽,眼眶淚水始終噙著。這一晚,棄保效應發酵、「下架民進黨」口號喊得震天價響,沈慧虹大輸2萬多票,差距9.34個百分點,過去8年五星級市長執政無法延續。

總部外一名阿姨激動哭喊:「她又溫柔又專業,在新竹8年每天都在想著要做事情,選一個貪污的!對虹姐公平嗎?」沈慧虹聞聲走了出來,擁抱她:「你若挺我,拜託好好過日子,請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善待家人,姐好得很,還要努力過日子。」眾人哭成一片,「心疼我,就(請你們)不要再讓我心疼。」

沈慧虹除交通專業,也強調社福、親子、照顧弱勢、同理心等人格特質與政見。
沈慧虹除交通專業,也強調社福、親子、照顧弱勢、同理心等人格特質與政見。

沈慧虹CEO風格的妝髮、西裝外套與長褲下,是一雙白色平底鞋和印有卡通圖案的襪子。她的腳很大,鞋子得穿到25號半,而鞋子也是她得到林智堅賞識的臨門關鍵。某次造勢場合上,林智堅說起:有次去日本出差,所有人都要準備西裝、皮鞋出席正式場合,有位男記者的皮鞋不幸開口笑,沈慧虹不只細心發現了,還將自己多帶的休閒鞋借給他穿。「當下我就知道副市長是誰了,沈慧虹不只會做事,還非常溫暖、有同理心。」

她是基層公務員出身,在郝龍斌台北市長任內就在台北市政府服務,原無太多政治色彩。從她答應擔任新竹市副市長、轉為政務官的那一刻起,她也踏入了政治叢林。

竹竹併失敗、林智堅參選桃園市長,原本毫無佈局接班梯隊的市政團隊突然需要人接手。民進黨起初首選是亮麗空降奇兵,一度傳出民進黨副祕書長林飛帆、政務委員羅秉成等人,最後破局。是林智堅力邀,沈慧虹臨門才踏出一腳,6月份加入民進黨、獲得提名,7月份辭去副市長,投入選戰。那也像是交出靈魂,不論好與壞,必須概括承受。

沈慧虹(右)隨林智堅(左)視察新竹市建設。(翻攝自臉書)
沈慧虹(右)隨林智堅(左)視察新竹市建設。(翻攝自臉書)

溫柔堅定而善於承擔,這是許多人對她的印象。選前2個月,我們造訪競選總部,正在採訪新竹市議員劉康彥,她從後方飄過來,人未到聲先到:「講我什麼壞話?」然後笑說:「我們平常互動就是這樣。」

劉康彥喊她「姐」,他回憶首次到新竹市政府拜會,沈慧虹拿出一張A4紙,上面列點1234,寫著接下來的計畫,「她對人非常沒有戒心,很快跟人打成一片,很熱情、不藏私的,她是大姐型,有時候有點囉唆聒噪,會罩我。」

相較於多數黨政經驗豐富的候選人,沈慧虹是十足的政治素人。這次選舉,過去鮮少化妝、綁著馬尾、穿著樸素的她造型改頭換面,她笑說:「老朋友說:『過去為什麼不化妝不打扮?妳長得又不差!』我說:『有什麼必要嗎?』」其實她下班後的興趣就是吃美食、散步,沒有丈夫、沒有小孩,人生在工作與自己間兩點一線。

她出生雲林斗南,母親種稻,農閒時去工廠打工,父親在工地綁鐵,做各種粗重工作。家中3個姊弟,沈慧虹是長女,十分聽話順從,念淡江大學交通管理系3年級時就考上普考,又考上高考,並在職念完交通大學交通運輸研究所碩士。

可以說是光耀門楣了,說起父親,她回憶:「他以前都可以扛10公斤,身體不行後,我就覺得山倒了一半。他依靠我的時候,才開始懂得他的壓力。」父親10年前過世,母親4年前過世,「我當副市長的時候媽媽還在,我都說:『不要告訴別人妳是副市長的媽媽,免得被詐騙』,我們都很低調。」

她身上有著雲林子弟吃苦耐勞的精神,配合度高、能力強、反應快、使命必達、不犯錯,優秀到柯文哲都曾想挖角她當副市長。

民進黨黨團總召柯建銘全力投入陸戰、媒體、廣告等資源輔選,蔡英文更說:「沒看過他這麼操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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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林智堅的賞識成功,卻也因為林智堅的論文風波、12億棒球場、經費浮濫爭議而失敗。她原本站在林智堅8年市政經驗的巨人肩膀上,但巨人突然垮了。國民黨籍新竹市議員陳治雄觀察:「她當7年副市長,本來不是民進黨,帶著原罪參選是最大問題,林智堅複製過來在她身上的影子太深,必須背負林智堅、民進黨防疫不利的問題,她莫可奈何,也承擔了。」

林智堅任內大砍議員建議款、小型工程款,意圖打破傳統地方勢力結構,長期不滿的議長許修睿、前議長謝文進、前市長許明財全都站到高虹安身邊,遭遇強烈反撲。有議員私下形容:林智堅對部分議員質詢不理不睬,市政建設不找議長溝通,而是直接向中央要預算,姿態「又驕又霸」,沈慧虹作為府會聯絡人,只能是苦情扮黑臉的角色。

這一場仗,她注定打得辛苦,有苦難言。劉康彥說:「論文跟棒球場爭議時,人家覺得我們沒有發聲,但當下怎麼說怎麼錯,就吞下來。」問沈慧虹感覺如何?她低頭淡淡嘆了聲「唉」。

網路世代擅長空戰。跟包裝亮麗的高虹安比起來,沈慧虹幾無爭議、不強出頭,卻也缺乏亮點,比較像是苦命阿信,勤打陸戰跑基層,喉嚨永遠燒聲、操流利閩南語與市場攤商一一握手寒暄,不在乎趁著行程空檔坐在路邊台階吃便當,面對熱情群眾與攝影機,甚至會結巴語塞。

沈慧虹習慣走在林智堅身後一步,那也是她多年公務員、政務官養成的習慣。
沈慧虹習慣走在林智堅身後一步,那也是她多年公務員、政務官養成的習慣。

總召柯建銘頻頻抨擊高虹安,高的網路聲量捲起全台風暴,從論文案打到助理費案,中間選民卻不買單。林智堅在退選後全力回防新竹輔選,他在新竹的個人魅力與好感度仍在沈慧虹之上,每次出席造勢場合,搶著跟林智堅合照的市民總是比沈慧虹多,她保持一步距離跟在林智堅身後,與其說是候選人,更像個幕僚。

選舉對一位30年來埋頭做事的公務員來說是奇幻旅程,她尷尬笑:「以前好遙遠的人,怎麼都走到我前面?」但她更像個熱心大姐,顧慮競選團隊中的年輕幕僚:「我覺得壓力不要那麼大,我有壓力,他們也會跟著有壓力,我覺得大家快樂一點,因為已經很辛苦了。」

她曾說:「選後還是一個人。」選舉結束了,團隊要解散了,她還是回復原本自己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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