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惡勿語》影評:最恐怖的邪惡,就是要你學會噤聲自保

詹姆斯麥艾維(左)和艾琳佛朗西絲在《邪惡勿語》飾演一對詭異夫妻。(圖/UIP提供)
詹姆斯麥艾維(左)和艾琳佛朗西絲在《邪惡勿語》飾演一對詭異夫妻。(圖/UIP提供)

【文/香功堂主】詹姆斯麥艾維主演、改編自 2022 年同名電影的《邪惡勿語》(Speak No Evil),演繹群體社會中,人與人相處的「規則」,如何演變成讓自己掉入險境的陷阱。

你會接受陌生人的邀約,前往他位於郊區的住處嗎?當這個跟你不太熟的新朋友,不斷提出一些讓你感到不適的請求時,你會果斷地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實感受,或是基於禮貌,選擇容忍與退讓呢?剛從美國搬去倫敦生活的班、露易絲和年幼的女兒艾妮絲,在義大利旅途中認識派翠克、希亞拉和他們無法說話的兒子安特,兩個家庭相談甚歡,班甚至接受派翠克的邀請,趁著連續假期,全家人一起去拜訪派翠克位於郊區的房子,怎料這趟旅行,即將變成班與家人最恐怖的惡夢......

《邪惡勿語》9月13日起,台灣現正上映中!

之前看過一個日本綜藝短片,內容是電視公司在電梯裡事先安排幾個工作人員,當不知情的民眾走進電梯後,這些工作人員會突然開始報數,一、二、三、四、五、六,輪到狀況外的民眾時,不管是出於訝異或是禮貌,他們通常也會乖乖地參與「活動」,成為其中的一份子。這個實驗說明了:儘管覺得狀況不對勁,但人們為了不想顯得失禮,可能會主動去執行任務。

詹姆斯麥艾維(右起)、艾琳佛朗西絲和首度演出的丹霍夫在新片《邪惡勿語》飾演詭異的一家人。(圖/UIP提供)
詹姆斯麥艾維(右起)、艾琳佛朗西絲和首度演出的丹霍夫在新片《邪惡勿語》飾演詭異的一家人。(圖/UIP提供)

《邪惡勿語》就像是上述狀況劇的延伸,班和家人拜訪派翠克的農莊,第一天晚上,派翠克就逼迫吃素的露易絲吃鵝肉,露易絲即便心裡有千百個不願意,但不想得罪主人一番心意的她,還是張嘴吃了鵝肉(隨後再偷偷吐掉)。類似的狀況在片中一再發生,觀眾很快發現班和露易絲大半時間都會選擇退讓,避免讓衝突升高。若從結果論,這幾場戲其實讓派翠克摸清楚班和露易絲的個性:他們是非常熟悉(且習慣)社會規範的人,被馴養的羊,是不會跳過農場主人搭設的柵欄。

《邪惡勿語》像是一部「從眾效應」電影(維基百科解釋:人們受到多數人的一致思想或行動影響,而跟從大眾之思想或行為),即便身處郊區,四周只有這兩戶人家,班和露易絲依然遵守著社會給予的規範。《邪惡勿語》也是一部「階級電影」。階級是:露易絲一踏入派翠克的房子,就開始挑剔住家環境,覺得「醫生」的家怎麼會這麼「樸素」(露易絲的高傲態度在開場就顯露無遺,但她很擅於隱藏自己的這一面)。或者,當希亞拉多次要求艾妮絲吃東西時不要張嘴,露易絲為此感到不滿,制止希亞拉不要再「管教」她的女兒。但當派翠克教訓安特跳舞沒有跟上節奏時,露易絲同樣出言教訓派翠克的管教方式過火。希亞拉管教艾妮絲是無理,露易絲保護安特的行為就是有理?誰的生活方式更「正確」?或說,站在道德高點的人,是否不容易意識到自身(內心)的優越感?

《邪惡勿語》最有意思的設計,是把露易絲和派翠克放在天秤的兩端(記住,派翠克的對手是露易絲,而不是班):露易絲很看重外界的眼光,很努力把自己的家庭妝點得完美,她的生活就像社交軟體上一張張看起來幸福美滿的照片,所有的危機(不堪)都被隱藏在笑容的背後,努力把自己活成他人「羨慕」的模樣。

詹姆斯麥艾維(左)和艾琳佛朗西絲在《邪惡勿語》飾演一對詭異夫妻。(圖/UIP提供)
詹姆斯麥艾維(左)和艾琳佛朗西絲在《邪惡勿語》飾演一對詭異夫妻。(圖/UIP提供)

相反的,派翠克的行為看來隨性,甚至無理,這讓露易絲難以忍受,但她常會按耐住性子,試著容忍派翠克的各種行徑,因為「有禮貌」的人:不會輕易批判他人、富有「同理心」,並且能夠接受每個人(家庭)的不同樣子(事實上,露易絲根本不喜歡也瞧不起派翠克,所謂的禮貌,只是一種假面)。

相較於露易絲和派翠克的不對盤,她的丈夫——班,倒是深受派翠克的吸引(包括閱讀派翠克推薦給他的書籍)。或說,派翠克其實是班對於「理想男性典範」的想像。班的性格軟弱,跟一般電影中歌功頌德的英勇男性形象截然不同。有著中年危機的班:工作沒有著落、妻子跟別的男性互傳簡訊搞曖昧,婚姻出現裂痕、女兒有安全焦慮的問題,天天抱著玩偶尋求慰藉等。班在俗世眼光,是個不完美的男人、不完美的丈夫、不完美的父親。當他看到派翠克與妻子的親密互動、派翠克在各方面都展現出隨性外放自在的男子氣概時,他自然有些心動,並興起想要變得跟這個人一樣的念頭(仔細一想,這不就是《芭比》裡的肯尼來到現實世界後的心情寫照嗎?)。

詹姆斯麥艾維飾演一名帥氣迷人的莊園男主人,他熱情好客的表面掩蓋著無法言喻的黑暗面。(UIP提供)
詹姆斯麥艾維飾演一名帥氣迷人的莊園男主人,他熱情好客的表面掩蓋著無法言喻的黑暗面。(UIP提供)
《邪惡勿語》揭開恐怖之旅。(圖/UIP提供)
《邪惡勿語》揭開恐怖之旅。(圖/UIP提供)

「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邪惡勿語》之於我,不太像是驚悚電影(血腥場面很少),更像是一部心理治療片。電影裡,班是受壓抑的男性,在職場、婚姻、家庭都吃鱉,最後為了家人與安特,無論是從屋頂縱身一躍,或是跳入水中拯救安特,都讓他感受到那個軟弱的自己的死去,取而代之的是身為丈夫、父親、男性的驕傲(虛榮)感。露易絲是被壓抑的女性,她在婚姻中有短暫的精神出軌,事後不斷地道歉,並且委屈自己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包括答應班辭掉工作,一起搬去英國生活)。這場災難,讓露易絲得以「見識」到真正的自己:一個不想再為了維持表面的和諧而噤聲的人,一個能在危急時刻,依然保持冷靜且解決問題的人(露易絲擁抱了她渴望成為的「自己」)。

至於片中的兩名孩子,艾妮絲的成長曲線多在預料之中,欠缺一些驚喜,安特則是這部電影裡,真正的勇者,即使受盡虐待,仍不氣餒,不斷想辦法警告艾妮絲趕快逃啊,而且持續想辦法幫自己脫困,當安特終於獲救離開囚禁他的人與房子時,他忍不住流下淚水,那個千言萬語道不盡的「成熟」表情和眼神,讓人看得很心痛啊!

丹霍夫(中)在新片《邪惡勿語》的演出讓同片演員都大為驚訝。(圖/UIP提供)
丹霍夫(中)在新片《邪惡勿語》的演出讓同片演員都大為驚訝。(圖/UIP提供)

「你跟我在一起是因為你愛我,還是因為無法忍受失敗?」露易絲

最後,《邪惡勿語》的英文片名是《Speak No Evil》,怎樣的邪惡是被隱匿而不被討論的呢?電影裡,露易絲聽到希亞拉說她跟派翠克在一起 17 年,露易絲推算了一下年紀,懷疑希亞拉跟派翠克在一起時根本未成年,而希亞拉在片尾說自己是派翠克的「第一名受害者」,身為受害者(我認為希亞拉講的是實話),卻成為加害者,為能活下去,不得不扭曲自己的善惡觀念,將邪惡看作是日常,將綁架並且殘忍殺害父母親的人看作是浪漫與崇拜的對象(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無法討論的邪惡,不單是指舌頭被剪掉而無法說話的安特,也是出於畏懼(與愧疚),不敢將被「日常化」的邪惡給說出口的希亞拉。更進一步看,《邪惡勿語》也指涉了群體暴力,社會中存在著許多的問題,但身在群體中的人們,往往為求自保而選擇噤聲,久而久之,邪惡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幾乎要遺忘了邪惡的存在...

《邪惡勿語》9月13日起,台灣現正上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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