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論梵谷】來自腳底的卑微訊息

古今中外，有多少的藝術家追風逐流，平庸粗俗；又有幾人修養到家能夠超越：形式表象、流行跟風、商業取向、世俗教條、名利誘惑；甚至擺脫憂鬱自卑、保守畏縮，而果敢地直視自己的齷齪、衰竭、貧乏，勇敢挑戰命運，積極創作不懈呢？

圖一梵谷 1886 12月49×72 cm

在我的價值體系中，毋庸置疑就僅一人：荷蘭畫家文生 . 梵谷。
從梵谷一輩子約900幅油畫中細審，除了眾所周知的向日葵、鳶尾花、臥室桌椅、咖啡廳……之外，他對身邊事物不論輕重貴賤，都賦予極大關注。舉凡他所穿過的鞋子，喝過的酒杯，睡過的床舖，坐過的椅子，戴過的草帽……一但被他畫入畫中，都能把平凡無奇的東西，添加了超越世俗價值的無上榮光。

圖二 梵谷1887 4~6月 34×41.5 cm

現在讓我們用心凝視這三張破鞋油畫，端詳入裡，用心體會，若得慧眼體會，這不就是佛教描述現象界的四層次：成、住、壞、空的隱喻嗎？
圖一：用恭敬寫生手法，描繪一排失去光澤的舊鞋，有如戰後或傷或亡的戰士，殘敗的軀體，訴說著艱辛的歷練；圖二的長统靴子，不知沾上多少泥巴草梗，畫家以單調的黑白色系，捕捉了基層勞動者的濃厚生活氣息；圖三一雙一正一反的戲劇效果，把橘紅鞋底搭配海藍背景，強烈的對比顏色，突顯舊鞋的豐富情感，也蓄滿了鞋主人許多的故事。

圖三 梵谷1886 37.5×45 cm

試問：世上多少偉大的光鮮亮麗的堂皇博物館之中，可曾有一個繪畫的主題，像這些破鞋般的卑微嗎？再問可曾見過一位畫家，像梵谷般的真誠、 內斂、與固執嗎？看完三畫再問：當今還有多少藝術家不懂虛假，不會矯飾，不畏貧困的面對創作呢？
這三雙破敗舊鞋有如人類生老病死一樣，訴說畫家真實的、熱情的心靈故事，投射出藝術家的悲劇生涯，實踐了藝術的永恆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