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峙維專欄】你還會在KTV唱誰的哪一首競選歌曲？

柯文哲競選經費風波不斷，我每天上一次新聞網站更新進度之餘，腦海浮現了另一位後來也參選總統（而且選上了）的台北市長陳水扁，心中響起1994年他競選第一屆民選台北市長時的歌曲〈台北新故鄉〉和〈春天个花蕊〉。2014年柯文哲選市長也有歌嗎？有，競選團隊推出一張收錄12首歌的《台北調》專輯，但還有誰記得其中哪一首嗎？

就我觀察，所有專為選舉量身打造的歌曲，在選後還能傳唱好一段時間，甚至30年後還在KTV歌單上的，除了〈台北新故鄉〉和〈春天的花蕊〉，恐怕難再有。這兩首是台灣空前的競選歌曲，在此之前沒有專為選舉而創作錄製的歌曲；也是絕後的競選歌曲，此後無論哪個候選人，即便是陳水扁自己後來競選市長連任、競選總統的歌曲，記憶度和傳唱度都無法相比。

1994年3月水晶唱片推出路寒袖和詹宏達為潘麗麗打造的《畫眉》，專輯上市後廣受好評，於是陳水扁競選團隊邀請兩位來創作競選歌曲。後來他們寫下了〈台北新故鄉〉和〈春天个花蕊〉，由福爾摩沙基金會以卡帶形式出版《阿扁个歌：台北・春天・新故鄉》，其中〈春天个花蕊〉有演唱版和演奏版，〈台北新故鄉〉則有台語版和華語版。

在詹宏達與潘麗麗合唱的〈春天个花蕊〉裡，路寒袖寫陳水扁與太太面對坎坷命運與從政路上的相攜相伴，巧的是，這剛好也藏著潘麗麗與夫婿深厚真摯的愛情，詹宏達把這相互扶持的幸福譜成動人的旋律。這首歌編曲簡單，用MIDI做的電子鼓、貝斯、管弦，聽起來跟平價卡拉OK伴唱帶差不多。然而，「碰恰碰恰」每分鐘85拍，輕快活潑而令人想舞動的「吉魯巴」節奏，把辛苦的愛變得愉悅又滿足，沒有悲情哀怨。

詹宏達獨唱，後半再加入羅文嘉、馬永成等三十多人合唱的台語版〈台北新故鄉〉，唱出對台北的美好憧憬。從今日眼光來看，編曲也是樸拙得很，但前奏和間奏動聽又洗腦，用合成器模擬嗩吶音色，加上鑼鈔穿插其中，有北管牌子的熱鬧氣氛，卻又不刺耳嘈雜。而每分鐘110拍的曲速，不只比一般進行曲的120拍慢，還比「踢正步」的每分鐘114步再慢一點，唱起來不疾不徐，還很適合車隊慢速行進掃街。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台北新故鄉〉全曲音域才九度，一點都不算寬，但錄音時用C調，Key訂得太高，以致詹宏達每次唱到全曲最高音La，都聽得出來是在硬撐。於是，在各種場合跟著錄音帶一起唱的民眾，當然也總是破音。即便如此，全場一起破音營造出的是一種另類美感，這正是選舉造勢活動追求的激情。

陳水扁當選第一屆民選首都市長後，選舉激情過了，音樂激情卻持續。民眾不斷去電詢問，哪裡可以拿到〈台北新故鄉〉和〈春天个花蕊〉，於是水晶唱片創意總監何穎怡和當初策劃兩首歌曲製作的林錦昌合作，正式發行《台北・春天・新故鄉》專輯。延伸「台北新故鄉」競選理念，除收錄原本的錄音，還加上客語、交響樂、北管演奏版的〈台北新故鄉〉，並邀請九個原住民族詮釋舊曲或創作新歌，用族語唱出他們旅居台北的心聲。

以往「黨外」再怎麼唱都是〈望你早歸〉、〈黃昏的故鄉〉之類，充滿悲情的台語老歌，而「黨內」則是〈我愛中華〉、〈中華民國頌〉等，曲風其實也很悲壯的愛國歌曲。即便到了1980年代末期，有〈愛拚才會贏〉、〈我的未來不是夢〉這樣的勵志歌曲，也都是「現成的」。量身打造的〈春天个花蕊〉呈現了政治人物溫情的一面，〈台北新故鄉〉許下了族群共榮的願望，選完還正式發行專輯，台灣選舉史上前所未見。

轉眼30年過去，陳水扁夫婦因眾多弊案遭判刑，潘麗麗則早因丈夫外遇而離異，我仍然在KTV唱〈春天个花蕊〉。我偶而點〈台北新故鄉〉來飆一下高音，柯文哲選市長的歌沒人記得，現在還身陷總統競選經費假帳疑雲，市長任內弊案也燒不停。除了感歎人事已非，也很明白，此後總統與市長選舉都有競選歌曲，但都很難在選後繼續傳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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