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十國慶賴清德首度致詞:台海兩岸「互不隸屬」中展現「克制與延續性」

台灣迎來中華民國113年國慶日,賴清德首度以總統身份發表「雙十節」演說,重申5月20日就職演說提到的中國大陸與台灣「互不隸屬」,並稱「國家主權不容侵犯併吞」。

賴清德致詞說:「中華民國已經在台澎金馬落地生根,和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民主自由在這塊土地上成長茁壯,中華人民共和國無權代表台灣;2300萬台灣人民更要向全世界開枝散葉,迎向未來。」

中國大陸當局近年持續形容賴清德「頑固堅持台獨」。中國國民黨籍前總統馬英九以賴清德「主張新兩國論」為由,臨時拒絕出席「雙十節」典禮。而日前在國慶晚會上,賴清德提出大陸「絕不可能成為中華民國人民 『祖國』」的論述,更讓外界關注10月10日國慶演說中,賴清德向民眾、中國政府、世界各國傳達的訊息。

分析人士對BBC中文稱,賴清德首次「雙十講話」的內容並無新意,但體現了執政民主進步黨(民進黨)兩屆政府之間的延續。

多提中華民國

賴清德的演說以「團結台灣 共圓夢想」為題,歷時22分多鐘,當中提到「台灣」44次、「中華民國」八次,其中兩次為「中華民國台灣」連用。盤點前總統蔡英文八年任期的國慶演說,最多六次提到「中華民國」。

台灣國立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代理主任王信賢對BBC中文分析,賴清德「比蔡英文多提2次中華民國」,並不是弱化過去標舉的台灣價值、往中華民國論述靠近,反而是「取得中華民國論述的主導權」。

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Atlantic Council)研究員宋文笛向BBC中文說,賴清德首次國慶演說與蔡英文的演說對照,「其實沒什麼新意」,但具有「強大的延續性」,對中國政府、美國政府而言,「是讓他們比較安心的情況,代表沒有新的風險因素需要處理、需要擔心。」

台北總統府前參加中華民國113年國慶典禮的民眾拍照留念(10/10/2024)
賴清德日前稱,中國「絕不可能」成為台灣人民的「祖國」。 [Getty Images]

演說中,賴清德延續蔡英文的「四個堅持」,而「四個堅持」最核心的點,一是「中華民國台灣的前途,必須遵循全體台灣人民的意志」,二是「堅持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

宋文笛還認為,今年演說的「風格」,賴清德展現出克制、節制,內容不提及、不譴責中國政府的行為,是賴清德發出「希望能和北京好好相處」的重要訊號。

10月5日賴清德出席國慶晚會致詞時提到:「最近我們的鄰居中華人民共和國,10月1號剛過完75歲生日。再過幾天,中華民國就要過113歲生日。因此,就年紀來說,中華人民共和國是絕對不可能成為中華民國人民的『祖國』。」此言一出,在台灣引發熱烈討論。

中國國務院台灣事務辦公室(國台辦)發言人朱鳳蓮8日回應,批評賴清德拋出「歷史悖論」、「台獨怪談」,是在兜售「新兩國論」。

賴清德在9日民進黨中常會上解釋講出「祖國論」的脈絡,是因為看到最近不少台灣藝人在發文祝賀中國國慶的事件,並沒有超出「四個堅持」與「四大和平支柱」的新論述。

王信賢分析,賴清德從5月就職演說,到「祖國論」,再到國慶演說提到八次「中國民國」,欲傳達的訊息是「歷史已經翻篇」——1949年後,新的中華民國在台灣了。在中國大陸時期的中華民國,不需要再多談。這種對中華民國的詮釋方式,北京無法接受。

蔡英文(左)、陳水扁(中)在台北總統府前參加中華民國113年國慶典禮(10/10/2024)
兩位民進黨籍前總統——卸任才四個多月的蔡英文(左)與卸任已17年的陳水扁(中)——在慶典上列席。 [Reuters]

政治大學外交系教授黃奎博觀察「祖國論」後的美國反應,指出負責東亞和太平洋事務的美國助理國務卿康達(Daniel Kritenbrink)提到祖國論「得問台北」,透露出美方「不負責、也不背書」。

康達8日在美國國務院的一場電話記者會中說,美國的「一個中國」政策沒有改變,反對兩岸任何一方片面改變現狀,也不支持台灣獨立。美國的根本利益是維持台海和平與穩定。有關賴清德的言論,他請記者們向台北的總統府提問。

黃奎博對BBC中文說:「賴清德現在試圖重新詮釋一些兩岸的法律,或者歷史的定位,其實可能不小心就會擦槍走火,美國當然希望賴清德穩一點就好。」

國民黨:堅持守護中華民國

一群台灣統派女支持者在台北「雙十節」國慶慶典會場外的景福門前自拍(10/10/2024)
一些支持中國大陸統一台灣的社團在「雙十節」慶典會場外聚集。屬在野國民黨的前總統馬英九臨時拒絕出席慶典。 [AFP]

在雙十國慶當天,在野中國國民黨在台北中央黨部前廣場舉行升旗禮,黨主席朱立倫表示,國民黨堅持守護中華民國,和平這條道路,從過去國民黨執政時所堅持的,不管是遵循《中華民國憲法》、《兩岸人民關係條例》,「九二共識」、「一中各表」、反對「台獨」等重要立場,以此開展兩岸對話交流,都是重要的基礎。

朱立倫稱賴清德應「放下狹隘的意識形態」,又指責賴清德的字典裏面充滿著「鬥爭」,海峽兩岸與台灣朝野紛爭不斷。

原本答應出席總統府前慶典的前總統馬英九,在當天上午臨時決定不出席,轉而出席國民黨中央黨部前的升旗禮,馬英九認為,賴清德嚴重影響中華民國憲法,帶著台灣人民走向危險,呼籲賴清德放棄「新兩國論」。

北京重覆警告賴清德:「死路一條」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毛寧10日下午在例行記者會回應賴清德國慶演說時表示,賴清德重提「互不隸屬」,蓄意割裂兩岸歷史連結,是變換花樣販賣台獨謬論。

毛寧重申中國政府的立場:「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代表全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

「台灣從來就不是一個國家,也絕不可能成為一個國家,根本不存在所謂『主權』。」

毛寧還稱,賴清德不論說什麼、做什麼,都無法阻擋「中國必然統一、也終將統一的歷史大勢。」

她說:「謀『獨』挑釁是死路一條。」

(從左至右)台灣第一夫人吳玫如、總統賴清德、立法院長韓國瑜與副總統蕭美琴在台北「雙十節」國慶慶典上(10/10/2024)
台灣現在由民進黨執政,但主持這場「雙十」慶典籌備工作的是國民黨籍立法院長韓國瑜(右二)。 [Reuters]
台北「雙十節」國慶慶典上一位女士戴著繡上「雙十」主視角的鴨舌帽(10/10/2024)
慶典上一位女士戴著繡上「雙十」主視角的鴨舌帽。今年的主視角設計與蔡英文時期有著明顯區別。 [AFP]

這次國慶籌備委員會由國民黨籍的立法院長韓國瑜主導,從紅、藍國旗顏色為主的主視覺設計,到國慶主題,都聚焦「中華民國生日快樂」,明顯與過去八年蔡英文強調的「台灣意象」有所區隔。

在國慶主軸以「中華民國」為主的前提下,北京是否會減低抨擊力度?美國大西洋理事會研究員宋文笛認為,北京對台灣雙十國慶的批評態度,不會有顯著轉變,「北京的對台政策,近年特色就是以北京為主的單邊主義」,台灣內部政局,不在北京優先考量的範圍。

宋文笛認為,北京需要在對台立場上持續表現強硬,但也需要對世界其他經濟體維持開放和緩的形象,吸引外資進駐中國。因此折衷考量下,可能會在言詞上激烈批評台灣政府,然而實質的對台軍事行動,不會有太明顯的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