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退之專欄】知識自由就是尊重?美國圖書禁令的歷史

馬克吐溫.哈麗特·比徹·斯托。威廉·莎士比亞。這些名字的共同點不僅僅是經典文學的遺產和學校課程中的一席之地：他們只是多年來因內容被當局視為有爭議、淫穢或令人反感的內容而被禁止進入課堂的眾多作家中的一部分。艾琳·布萊克莫爾ByErin Blakemore發表在最新一期《國家地理雜誌》(National Geographic) 的<美國圖書禁令的歷史及其不斷變化的目標>( The history of book bans—and their changing targets—in the U.S.)
近年來，美國禁書數量創歷史新高。以下是禁書的產生過程，以及它如何將學校圖書館變成戰場。
​朱迪·布魯姆就在這份受人尊敬的名單上。她 1970 年的暢銷書《上帝你在嗎？ 《這是我，瑪格麗特》 因其對女性青春期和宗教的描寫而在美國各地的學校中受到質疑。甚至《安妮法蘭克的少女日記》也成為了審查的目標——不是因為它描述了一個家庭受到納粹德國迫害的年輕猶太女孩，而是因為這個少女討論她不斷變化的身體的段落。

2023 年禁書的數量創歷史新高，比前一年增加了 65%
禁書似乎從未離開過頭條新聞。事實上，美國圖書館協會報告稱，2023 年禁書的數量創歷史新高，比前一年增加了 65%，而前一年本身就是破紀錄的一年。正如該組織指出的那樣，“LGBTQIA+ 和 BIPOC 個人的聲音和生活經歷佔審查目標的 47%。”
儘管審查制度與文字一樣古老，但其目標在幾個世紀以來已經發生了變化。以下是禁書在美國的興起過程（可以追溯到美國的一些領土還是英國殖民地時），以及審查制度如何影響當今的現代讀者。
早期殖民時代的宗教書籍
大多數最早的圖書禁令都是由宗教領袖推動的，當英國在美洲建立殖民地時，它已經有了悠久的書籍審查歷史。 1650 年，著名的馬薩諸塞灣殖民者威廉·品欽 (William Pynchon)出版了 《我們救贖的功績代價》(The Meritorious Price of Our Redemption)一本小冊子，該小冊子認為，任何在地球上服從上帝並遵循基督教教義的人都可以進入天堂。這與清教徒加爾文主義的信仰背道而馳，他們認為只有少數人注定會受到上帝的青睞。
品欽的殖民同胞們非常憤怒，譴責他是異教徒，燒毀了他的小冊子，並禁止出版——這在後來的美國境內尚屬首次。本。
奴隸制與內戰
十九世紀上半葉，有關國家最煽動性問題——奴役人民的資料引起了南方潛在審查者的警惕。到 1850 年代，多個州已禁止表達反奴隸制情緒，廢奴主義作家哈麗特·比徹·斯托 (Harriet Beecher Stowe) 於 1851 年出版了旨在揭露奴隸制罪惡的小說《湯姆叔叔的小屋》，以此反抗這一觀點。
湯姆叔叔的小屋內頁
1851 年，哈里特·比徹·斯托同意為一家廢奴主義報紙「描繪奴隸制的文字圖畫」。她的故事《湯姆叔叔的小屋》立即成為暢銷書，並引起了南方奴隸主的憤怒，他們燒毀了該書並禁止其上架。
正如歷史學家克萊爾·帕菲特（Claire Parfait）指出的那樣，這本書與其他反奴隸製書籍一起被奴隸主公開焚燒和查禁。在馬裡蘭州，自由黑人部長薩姆·格林因擁有這本書的副本而被判處 10 年監禁。
隨著 1860 年代內戰的爆發，支持奴隸制的南方繼續禁止廢奴主義材料，而聯邦當局則禁止支持南方的文學作品，例如約翰·埃斯滕·庫克(John Esten Cook) 的石牆·傑克遜(Stonewall Jackson) 傳記。
一場反對「不道德」的戰爭
1873年，隨著《康斯托克法案》的通過，針對書籍的戰爭進入了聯邦，這項國會法律規定擁有“淫穢”或“不道德”的文本或文章或通過郵件發送它們為非法行為。在道德鬥士安東尼·康斯托克的倡導下，這些法律旨在禁止有關性和節育的內容——當時這些內容透過郵購廣泛傳播。
該法律將節育倡議者的活動定為刑事犯罪，並迫使像瑪格麗特·桑格的《家庭限制》這樣的流行小冊子轉入地下，在公開討論性行為成為禁忌、嬰兒和產婦死亡率很高的時候限制了避孕知識的傳播。它一直有效到 1936 年。
同時，淫穢內容也是波士頓的首要目標，該州的首府曾批准美國第一起焚燒書籍的規定。雅」的內容提出了挑戰，該協會的主席稱其為“不雅內容”。歐內斯特·海明威的《永別了，武器 的文學污穢” 。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 “無法燒毀”的《使女的故事》副本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的《使女的故事》的獨特單本“不可燃”版將於 2022 年 6 月 3 日在紐約市蘇富比拍賣行展出。這本經常被禁的書的防火版本是為了提高人們對審查制度擴散的認識而創建的。
新英格蘭守望與沃德協會（New England Watch and Ward Society）是一個由許多波士頓最精英居民組成的私人組織，他們對他們認為令人反感的印刷材料提出請願，起訴書商，向執法部門和法院施壓，要求對作者提出淫穢指控，並促使波士頓公共圖書館將最具爭議性的書籍（包括巴爾扎克和左拉的書籍）鎖在一個被稱為“地獄”的禁室中。
到了 1920 年代，波士頓因禁書而臭名昭著，以至於作者故意在那裡印刷書籍，希望不可避免的禁令能提高他們在美國其他地方的知名度。
學校和圖書館成為戰場
即使社會風氣在 20 世紀有所放鬆，學校圖書館仍然是關於在社會進步和美國社會現代化的時代應該向兒童提供什麼樣的資訊的爭論場所。 在學校董事會和圖書館委員會會議上，家長和管理人員就小說和非小說展開了爭論。
擬議禁令的原因各不相同：一些書籍挑戰了有關美國歷史或社會規範的長期敘述；其他人則認為其語言或性或政治內容有問題。
吉姆·克勞時代的南方是圖書審查制度的特別溫床。聯邦女兒會多次成功地嘗試禁止學校教科書，因為這些教科書沒有對南方在內戰中的失敗提出同情的看法。加思威廉斯 (Garth Williams) 於 1954 年出版的兒童讀物《兔子的婚禮》(The Rabbits' Wedding) 也曾被禁止，該書描繪了一隻白兔與黑兔的婚姻，因為反對者認為它鼓勵跨種族關係。 （吉姆·克勞法如何創造“另一個名字的奴隸制”。）
這些嘗試的禁令往往會對圖書館員產生寒蟬效應，因為圖書館員害怕取得可能被認為有爭議的資料。但一些學校和公共圖書館員開始組織起來。他們回應了針對 20 世紀 50 年代麥卡錫時代的審查員認為鼓勵共產主義或社會主義的書籍的一系列挑戰，並與對《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麥田裡的守望者》、《殺死一隻知更鳥》甚至《坎特伯雷故事集》等書籍的禁令進行了鬥爭。
憲法規定的閱讀權
1969年，最高法院對學生的言論自由權進行了權衡。在廷克訴得梅因 一案中，學生戴著黑色臂章上學抗議越戰，法院以 7 比 2 的裁決裁定，「教師和學生都沒有放棄在校舍門口言論或表達自由的憲法權利」。
1982 年，最高法院在一起案件中公開涉及教科書問題，該案件涉及一群學生起訴紐約學校董事會，要求其刪除庫爾特·馮內古特(Kurt Vonnegut) 和蘭斯頓·休斯(Langston Hughes)等作者的書籍，董事會認為這些書籍“反美國、反基督教、反社會”。
法院在Island Trees Union Free School District v. Pico 案中裁定，「當地學校董事會不得僅僅因為不喜歡這些書中包含的思想而從學校圖書館刪除書籍」 ，並引用了學生的第一修正案權利。
儘管如此，圖書館員在 20 世紀 80 年代初仍面臨如此多的圖書挑戰，因此他們創建了“禁書週”，這是一項以閱讀自由為中心的年度活動。在禁書週期間，文學界和圖書館界提高了人們對普遍受到質疑的書籍和第一修正案自由的認識。
現代審查制度
儘管如此，書籍挑戰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普遍。據倡導言論自由的非營利組織美國筆會稱，僅在 2021 年 7 月 1 日至 2022 年 3 月 31 日期間，26 個州的 86 個學區就有 1,586 項圖書禁令，影響了超過 200 萬名學生。該組織寫道，以 LGBTQ+ 問題或主角為主題的故事是禁令的“主要目標”，而其他目標包括故事情節涉及種族和種族主義、性內容或性侵犯、死亡和悲傷的書籍。德州帶頭對圖書發動攻擊。其 713 項禁令幾乎是其他州的兩倍。
據美國圖書館協會稱，2023 年最具挑戰性的書籍是 Maia Kobabe 的《性別酷兒》，這是一本關於非二元性別意味著什麼的回憶錄。最具挑戰性名單上的其他書籍包括托尼莫里森的《最藍的眼睛》 和史蒂芬卓波斯基的《壁花少年》。
第一修正案倡導者帕特·斯卡爾斯（Pat Scales）是南卡羅來納州一位資深的初中和高中圖書館員，也是ALA 知識自由委員會的前主席，他指出，徹底的審查制度只是圖書禁令的一個方面。將書籍擱置在難以接近的地方、對它們進行污損或標記閱讀水平，使它們遠離學生的接觸範圍，也會使書籍遠離潛在讀者的手中，任何類型的挑戰都會給圖書館員帶來寒蟬效應。
「審查制度就是控制，」斯凱爾斯2007 年在《斯凱爾斯論審查制度》一書中寫道。 “知識自由就是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