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行春天／張理坤

張理坤

女兒上初中了，到專賣店給她精挑細選了一輛綠色山地車，二十四變速，小巧玲瓏輕便結實，近三公里的上學之路十分鐘順利抵達；我忙不迭把地下室藏匿多年的賽車擦拭一新，打氣筒鼓足氣，陪著孩子騎行上下班，妻子重新踏上了那輛女士自行車，小女兒也推出了粉色童車，神氣十足跟在大人身邊。從這天起，早晨齊刷刷四輛自行車浩浩蕩蕩趕往學校，春寒料峭卻抵擋不住騎行的熱情，雙腳用力蹬，身子微前傾，兩耳呼呼掛風，好不愜意！

陽春三月，一路上草長鶯飛、柳綠桃紅。冬日裏裹緊厚厚的羽絨服，封閉在溫暖的空調車內，錯過了許多美麗風景。終於打開心結感受騎行的快樂。兩天下來，胳膊腿腳肌肉酸痛，連脖頸都似乎水土不服，晚上躺床上頭皮隱隱作痛。很想打退堂鼓，懷念過去的日子，一腳油門竄出好遠，儘管上下班交通擁堵，但風吹不著雨淋不著、聽著音樂刷著視頻多舒服呀！可是想起曾經的一幕幕：一天，孩子放學回家，一直撅著嘴滿臉不高興。我們很納悶，以往都是樂天派，今天怎麼晴轉陰了呢？一打聽，原來是小朋友們給她開玩笑，起了一些不雅的外號，如“小胖墩兒”“小豬佩奇”，讓愛美的她難以接受。我們突然驚覺進入青春期發育的她，肉肉似乎顯山露水了，取出塵封的電子稱，全家人目瞪口呆，除了小女兒全部超重，習慣了開車出行的老老小小養成了肥胖的體型——我大腹便便，爬樓梯不幾層就籲籲帶喘，當年在籃球場虎虎生風的追風少年一去不復返了嗎？妻子年輕時身材苗條，在單位系統舞蹈隊當之無愧的C位，現在天天抱怨去年的衣服穿不上了……

堅持到底就是勝利。一周、兩周，一個月，兩個月，我們一家人相互勉勵，挺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光，如今雙腳更加有力，身體越發輕盈，笑容日益燦爛。每逢週末，我們全家總動員，騎行龍湖、龍山、濕地公園，正值春暖花開、拂堤楊柳，碧波蕩漾的水面、蜿蜒起伏的山巒，一路風景宜人，望著青春靚麗的孩子，活力四射的家人，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少年時代：年富力強的父親每週週末載著我從幾十裏外的城市求學歸來，丁零噹啷的鈴聲回蕩在鄉村小巷，週一清晨父子兩人騎車沖向遠方，無論春夏秋冬、風霜雨雪無阻。父親是通過高考跳出農門的一代，一年四季騎著那輛結婚時母親陪嫁的自行車，飛馳在城鄉之間，在機關單位書寫著獨一無二的傳奇、深入村鎮傳播著傳統文化的風尚。在父親的蔭蔽下，我漸漸長大，終有一日和許多小夥伴一起告別家鄉、踏上遠行的列車，象牙塔下也有數不勝數的青年男女騎著自行車風一般飄逸……

曾經，自行車是結婚三大件之一，逢年過節走親戚，村頭巷尾、公路小道來來往往都是大大小小的“飛鴿”“鳳凰”，手扶著車把，使出渾身力量，可以高談闊論、意氣風發，可以隨時刹閘、自由招呼。挎兩個籃子、裝一捆袋子，載上孩子、帶著愛人，一馬平川自然風馳電掣，即便道路曲折也能輕而易舉、收放自如。記憶中，和父母出行的日子，天空總那麼湛藍，白雲總那麼婀娜，一望無際的麥田、奔騰不息的河流，兩輛自行車，父母溫暖的後背成了最牢固的依靠，兒童的視野裏這是多麼美麗的世界！於是我常常夢想著自己擁有一輛嶄新的自行車，輕快迅疾馳騁天涯。如今，父母年近七旬，平常買菜仍然喜歡騎上自行車，不疾不徐、悠哉遊哉、怡然自樂。我也學會了綠色出行，和家人們一起加入騎行的行列。

騎行春天，騎行四季，騎行天下，矯健的身影、青春的顏容、清脆的鈴聲，鐫刻進美好的記憶，成就幸福的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