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醫心路】無盡的愛給了台灣 龍樂德:年紀大了不知以後還能不能再回來

他從遙遠的地方，帶著妻子和四個孩子，來到東方陌生的島嶼，從此將人生最精華的25年歲月都給了台灣的台東。 他是龍樂德醫師（Robert G. Long，M.D.），美國人，今年80歲了。 龍樂德是虔誠的基督徒，18歲那年，他跟上帝禱告：「如果你要我當醫生，你應該把那個門打開，如果你不要，應該把那個門關掉。」 或許真是天意，龍樂德本來想，如果無法進入醫學院，要當小學老師；上帝聽到也應允了他的禱告，有三間醫學院同時接受他的申請，他選讀紐約阿爾巴尼（Albany）醫學院。 讀醫學院時，他每週都會到教會去，在教會中遇到一對夫妻，他們介紹了自己在外地讀大學的女兒朱蒂（Judy）給他認識。因為這樣的緣分，他們從朋友，一路進展為終生伴侶。 龍樂德夫妻帶著四個孩子來到台灣。圖／作者翻攝 妻子在結婚前，就清楚知道龍樂德未來可能會從事醫療宣教，可能會離開美國，到很遠的地方去。難能可貴的，她沒有因此打退堂鼓，她決心和先生一起走遍天涯海角。 龍樂德很喜歡小孩，他選擇「小兒科」執業。婚後，他們一起到了夏威夷、日本沖繩等醫院，期間也曾到台灣的台東基督教醫院，然而，當時台東基督教醫院缺乏的是家醫科醫生，不是小兒科，因此他沒有留下來。 不久，越戰爆發，大家能逃趕快逃，逃都來不及了，龍樂德夫妻卻毅然前往越南，在當地有一百床規模的小兒科醫院服務，他是醫院裡唯一的看診醫生；直到越共步步進逼，龍樂德醫師將手邊現有的藥物都發給當地民眾後，才難過倉皇地撤離越南。 離開越南之後，恰逢有人指名捐贈一筆基金，給台灣的台東基督教醫院成立「小兒科病房」，龍樂德因此來到他曾來過的東基支援，他帶著妻子和四個孩子，來到台灣的台東，這麼一待就是二十五年...... 龍樂德醫師為孩童檢查。圖／美國在臺協會 龍樂德來台灣時，已經四十歲了，他得重頭開始「學中文」，當時台灣仍在戒嚴時期，妻子回憶道，一切都是那麼的不一樣，最讓他們印象深刻的就是「在機場還有軍人拿著步槍和刺刀」，起初他們難免害怕，又不是在戰區，為什麼會如此呢？ 雖然大環境如此，龍樂德全家人很快就感受到台灣人的溫暖，即便「台美斷交」之際，台灣人沒有排斥他們，或是用異樣的眼光對待他們。 龍樂德全心投入小兒醫療，幾乎是日夜on call。當時有一位早產兒送到東基，只有六百公克，「巴掌女嬰」卻在龍醫師和醫護人員日夜努力之下，救活了。龍樂德親自為女嬰取了名字，叫做「美恩」，感謝這「美麗的恩典」。他謙虛地說：「這不是我的醫術，而是上帝的美恩。」龍樂德在美恩出院後，持續地關心和照護，在龍樂德退休回到美國之前，還親自參加美恩的畢業典禮。 龍樂德醫師和早產兒美恩。圖／作者翻攝 「世界上許多事可以等，但孩子的健康不能等。」龍樂德也發現許多台灣孩子，沒有做過任何健康檢查，沒有辦法早期發現，早期治療。 因此，他主動寫信給時任台灣衛生署長的張博雅女士，希望能夠讓國小學童都接受健康檢查。 這項「耗時」又「吃力不討好」的事，本來就沒有人做。張博雅女士很快就回覆同意，獲得同意後，龍樂德用了一年半的時間，跋山涉水，到台東的一百二十五所小學，為總共兩萬四千八百四十九名學生，親自做了他們人生第一次健康檢查。有些學校在很偏遠的地方，甚至很小的學校，全校只有七個孩子，他還是願意去，而且「一定要去」。 檢查後，在百分之六的孩子身上早期發現問題，特別是很多孩子有「疝氣」和「先天性心臟病」，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接受過檢查，因此孩子和家長都不知道有問題。 龍樂德說，能夠為這些孩子檢查，早期發現問題，「是我在台灣二十五年，最快樂的時間！」 龍樂德醫師為24000位台灣孩子健康檢查。圖／作者翻攝 龍樂德到最偏遠的地方，照顧最弱勢的孩子。很多人不解，為什麼在美國紐約優渥的生活不過，要到台灣台東去，連他的兒子都感到疑惑。 兒子約12歲時，看到有人寫信給父親，要聘請他高薪回美國醫院任職，龍樂德卻回信婉拒。兒子問他：「爸爸，你為什麼不答應？」當時龍樂德只是幽默地說：「他們給的錢不夠。」 直到長大之後，兒子發現父親是他們最好的榜樣，感謝地對龍樂德說：「謝謝爸爸，給我們這個機會在台灣長大。」 龍樂德當時帶著妻子和四個孩子來到台灣，他們沒有因為環境、語言和教育等問題而退卻，夫妻的身教，對孩子就是最好的教育。當他退休返回美國時，有兩個孩子持續留在台灣工作，每個孩子都以服務及助人為樂，最小的女兒甚至到非洲創設孤兒院，照顧沒有人敢靠近－愛滋病的孩子。 「愛孩子的阿督仔醫生」龍樂德帶著全家六口來到台灣的台東，開展了二十五年的奉獻腳蹤，他們將台灣視為生命的「第二故鄉」，即使後來退休回到美國，幾年前，龍樂德帶著全家共二十五人回到台灣，他們穿上印有「台灣」圖樣的Ｔ恤，衣服上唯一的字樣寫著「台東」。 「為什麼一定要全家族都來台灣團聚呢？」有人這麼問龍樂德。 他說：「我們的四個孩子都在台灣，在台東長大，台東就是我們的家；但是他們的孩子不認識台東，所以我們要他們認識，他們的父母就是在台灣的台東長大。」 龍樂德醫師說：「台東是我們的家。」圖／作者翻攝 「愛，是在別人的需要上，看見自己的責任。」龍樂德醫生為台灣偏鄉與弱勢奉獻了人生最精華的歲月，在偏遠的醫院，時時刻刻待命，在第一線為孩子的健康把關。 他從不喊辛苦，他說：「台東是我們的家」，在台東的25年是一生中最美的回憶。八十歲高齡時，龍樂德最後一次回到台灣，他說：「年紀大了，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回來......」 我想起，台東基督教醫院的大門，寫著這兩行字：「衪醫好傷心的人，裏好他們的傷處。」龍樂德的愛，永遠留在台灣。 【相關連結】 張肇烜醫師的臉書專頁 專欄、專文等屬作者個人意見，文責歸屬作者，本報提供意見交流平台，不代表本報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