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馬群傑】防疫出國禁令：有關係就沒關係？

作者為臺南大學行政管理學系教授兼系主任

因應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政府於2月中旬限制醫護人員出國，禁令實施至6月底。不過近日於疫情記者會中，台大副校長兼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專家諮詢小組召集人張上淳回應記者提問，說明身為台大醫院醫師的兒子是在符合當時規範的狀況下於3月上旬出國，強調並無違反出國禁令，但各界仍有議論。與此同時，台南市政府也出現公務員因防疫期間請假出國，適切性受到質疑。防疫出國禁令也因此成為各界爭議問題。

境外移入案例增多的衍生問題

國內近期面臨到確診案例多屬境外移入個案。因此，中央對於國人出國與外國的民眾進來台灣，開始著手進一步限制，這也令人思考到面對疫情危機，政府對於出國管制的統一規範。就此而言，行政院在2月23日時就宣布禁止全體醫護人士出國，直到2月25時才因疫情持續蔓延，開始針對不同地區設定出不同等級的區別限制。自此時開始，不論出國的地區屬於幾級的旅遊警示，全體醫護人員的私人休假申請原則上應不都不被核准。也因此，身為台大醫院專職醫師的身分又兼為副校長之子，其突破出國禁令的赴美申請過程順暢，且回國後又頗受迴護，此一過程頗具爭議而令人質疑。

相對之下，台南市政府的兩位出國公務人員，因個人與蜜月因素請假出國冰島及土耳其旅遊，遭到質疑。對此，黃偉哲市長亦出面表示，依《公務員服務法》命令2人停止休假並立即返國，創下全國首例。因2人不聽勸執意出國，且返國需居家檢疫14天可能導致對公務作業影響，故不僅受到外界指責，且黃市長也表示將在年終考績做適當處置。

醫護與公務人員出國只需考慮個人權益？

觀察以上兩種出國狀況，同時顯示出疫情蔓延下的醫護人員與公務人員出國行程，乃具有相當的爭議性，且已被放大檢視。

依據2月23日時宣布的全體醫護人士出國禁令，非僅全體醫護人員的休假申請原則上應都不太會核准，且多數醫護人員都在法源尚不清楚的狀況下，默默取消所有行程、自己吸收損失。在此情況下，身為台大醫院感染科專職醫師的特殊身分，本就會因防疫要求受到較多課責，此時若非因特殊公出原因，即不得不承受比一般醫護人員更多的負擔。若因此導致回國後的防疫漏洞問題，更可能會受到有別於一般民眾的責難。

另觀之於公務人員，其休假與婚假本為個人權益，依《公務員服務法》之規定，「公務員未奉長官核准，不得擅離職守」、「公務員除因婚喪、疾病、分娩或其他正當事由外，不得請假。」因此相關單位自應給予尊重並予以保障。也因此次休假之公務人員也經由正當程序申請核准，而台南市府相關單位也因無反對原因，乃予以同意。不過此時出國可能對本身任職單位造成的社會觀感，確實偏向負面；至於因隔離將導致的後續公務作業延宕，勢必也難避免。

限制出境有違憲法對遷徙自由的保障？

上述兩種狀況，就法令上來說，憲法亦對於國人之遷徙自由加以保障。所以，就法論法，上述兩者皆無違法問題。只是，面臨舉國防疫重點時期，到底是要重視「防疫視同作戰」的社會公益？或強調「不自由毋寧死」的個人權益？確為民主社會下的危機管理困境問題。此非僅台灣目前面臨問題，就如英國、法國與美國等西方民主國家在面對此類防疫問題時，亦面臨到法律與人情如何兼顧的兩難困局。此亦成為如行政院與衛服部等主管中央防疫的指揮單位，在應對自然疫情災害之時，亦應深入學習的社會防疫困境。

兼顧公共利益與人道關懷的防疫指揮

面臨全球性的肺炎疫情蔓延趨勢，身為主管的中央防疫單位面臨到更為多元且複雜的危機管理與災害應對等議題。在疫情事件發生時，單方面注重災害應變之防疫指揮官，或偏重完全依循法制規範之專業文官，皆無法適切領導指揮危機應對行動。若能考量到防疫體系下的法令管制規範與防疫人員之需求與壓力－設定防疫體系規範，適切疏導防疫人員壓力－則越得以兼顧公共利益與人道關懷，並利於公共服務的價值展現與創造。

商品化與政治化下的醫師與公務人員

或許，醫師與公務人員這兩種特殊職業族群所享有的職務光環，已經因時代的變遷，分別隨著醫療行為商品化與行政行為政治化的原因而逐漸消散。然而，希波克拉底斯（Hippocrates）的「醫師誓詞」，與銓敘部的「公務人員服務誓言」，雖並非法令的限制，卻不應只是道德上的規範，其也代表了從事醫師與公務員兩種行業本身所展現的神聖特性與崇高理念。

面對於許多不穩定和特殊的情勢，適切的危機領導，才不致於產生慌亂。因此，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應勇於面對重新設計更好的行政執行策略，且應致力於在法規制度的侷限下，考量到防疫主要工作人員－醫護人員與公務人員－的工作壓力與需求，才能在專心對抗肺炎病毒戰爭的同時，避免疫情蔓延所帶來的政治社會衝突乃至職業族群對立問題。

防疫管制的標準不一？

站在維護個人權益的立場來說，經過商品化與政治化下的醫師與公務人員，已經在新冠疫情的戰役中，對於「防疫視同作戰vs.不自由毋寧死」的問題做出了同樣抉擇。只是延伸出的有趣議題是，在疫情尚在蔓延之際，身為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專家諮詢小組的親屬是否得以享有比一般公務人員更多的權益與更高規格的「免疫」待遇？乃成為政府防疫單位應嚴正回應的挑戰。有關係是否就沒關係？也不可避免地將成為會被各界持續質疑與檢驗的防疫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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