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地震十周年》 最壞的劇本持續上演,菅直人袒露驚心動魄的掙扎與恐懼

在三月十一日之後,我有好幾天都不斷地問自己,該如何對應接連失控的反應爐,以及放射能這個看不見的敵人,又能夠對抗到什麼樣的程度呢?這些緊迫的問題,就是存在於眼前的現實。

雖然日本人在大地震時冷靜的行動獲得國際好評,但若要在幾周內撤離五千萬人,恐怕就會成為人間煉獄。五千萬人的人生都遭到破壞,《日本沉沒》化為現實。

請各位想像一下自己接到避難指示的狀況。

這不是搬家,所以撤離時必須放棄身家財產。這時能夠帶走的東西有哪些呢?能夠和家人一起行動嗎?該逃到哪裡呢?如果西日本有親戚,或許可以暫時寄人籬下。但就算好不容易撤離了,工作該怎麼辦?房子該怎麼辦?孩子的就學問題又該怎麼辦呢?

福島第一核電廠附近的居民,就實際面對著上述殘酷的現實。約十六萬名撤離當地的人,懷著這樣的不安度過一天又一天。工作、孩子的學校等將來前景都昏暗不明,不安隨著時間逐漸擴大,福島的人承受著極大的艱辛。當需要撤離五千萬人的時候,等著我們的將是超乎想像的困難與混亂吧?而這並不是幻想,差一點就要成為現實。

最壞的劇本持續上演

即使好不容易撤離五千萬人,「最壞的劇本」依然沒有結束。

請想像核電廠半徑二五○公里的範圍內,長達數十年無法住人的狀況。

在這個區域內從事農業、畜牧、漁業的人,不只失去居所,也失去工作。如果任職於大企業的工廠,或許會被調到其他地區的工廠,甚至調職海外;至於小規模工廠則會直接破產,導致失業吧?獨立小店也是同樣的狀況。百貨公司、超市等流通業也一樣,雖然全國性的公司有機會免於破產,但一定會面臨人事精簡的問題。鐵路、電力、瓦斯、通訊等提供區域服務的公司,也將失去在東日本的業務。

照道理來講應該是鐵飯碗的公務員,又會如何呢?國家公務員應該會忙於國家重建這項重要工作,而國家或許也會為了解決失業而雇用更多的公務員。但半徑二五○公里範圍內的地方自治體職員又該怎麼辦呢?雖然「縣」「村」的概念依然存在,但如果居民分散各地,這些行政區早已失去自治體的功能。原本的職員或許只能寄居避難範圍外的公所,僅留下最低限度的人力。

避難的人也需要住宅補助金。國家不可能建設一千萬戶以上的組合屋,即使租用飯店、旅館、空屋、空房,能提供的數量也有限。

估計超過一千萬名的失業者又該怎麼辦呢?地震與海嘯後的重建工作,也會因為受災區被畫入避難範圍而無從實行。

學校又該怎麼辦呢?避難範圍的私立學校無法繼續經營,大學也一樣,即使撤離了學生與教授,實驗設備也只能就此留在當地。此外,有足夠的醫院與設施能收容病人與高齡者嗎?

即使公司不在避難範圍內,若交易對象位在東京,就不可能收回帳款,也會失去今後的潛在客戶。所有業種、企業都會受到直接或間接的影響。

經濟的混亂無可避免,如此一來證券市場也只能停止交易。日圓想必將大幅下跌,日本整體的經濟將落入十八層地獄。

或許不只東京地價暴跌,大阪或名古屋的地價也將飛漲,這時也必須停止土地的買賣。屆時,資本主義與私有財產的概念勢必不復存在。

想必也會有人移民海外吧?這完全就是《日本沉沒》中所描寫的狀況。

國家到底得支出多少金錢才行?又該從哪裡尋找財源?

而從半徑二五○公里的範圍內撤離,同時也代表輻射透過大氣與海洋散播到全世界。日本作為一個國家,該如何回應國際間的責難與賠償要求呢?把責任推給東電一介民間企業是不被允許的事情,再說,這也已經超過東電能夠應付的層次。

我的模擬已經不再是獨自一人可以想像的規模。

我的腦海當中,數度浮現危機的狀況。

日本社會建立在「核電廠不可能發生重大事故」的前提上。因為有了這個前提,才建造了五十四座機組。法律、制度、政治、經濟,甚至文化,都以「不可能發生核電廠事故」為前提而運作。政府可說是毫無防備,所以當事故實際發生時,才會束手無策。

政治家、電力公司、監督機關都說核電廠事故「出乎意料」,就某種意義來說這是事實。我懷著對自己的警惕,如此斷言。

然而不管有沒有料到,都無法逃避既成的現實─我從事故發生後,就做出了這樣的覺悟。

本文摘自今周刊出版社《核災下的首相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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