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氪領讀 | 比爾·蓋茨：疫情暴發無法避免，大流行卻可以防範

本文摘編自《如何預防下一次大流行》作者：［美］比爾·蓋茨 著，36氪經授權發布。

疾病總是在人類之間傳播，但它們不一定會成為全球性災難。我們要如何才能防止下一次大流行奪取數以百萬計的生命並嚴重破壞全球經濟？我們有能力做到嗎？

比爾·蓋茨相信，答案是肯定的。

而且此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有動力付諸行動，因為任何經歷過新冠肺炎大流行的人都不會忘記它，新冠肺炎也改變了我們看待世界的方式。人類正從新冠肺炎大流行中吸取經驗，在此期間取得的技術進步也將在未來可能出現的疾病中發揮作用。

無論是政府、科學家、企業還是個人，都應該合力建立一個系統，以遏制不可避免的疾病暴發，使其不會成為大流行。

我們需要的疫情暴發戰略規劃應當像世界上最好的軍事戰略一樣——清晰、嚴密且全面。而且不要忘記，除了預防大流行，所有這些工作還有一個重要的優勢：我們可以同時根除整個呼吸道病毒家族，包括冠狀病毒和流感病毒——那些帶來巨大痛苦和困難的病毒。

比爾·蓋茨認為，在消滅呼吸道疾病和大流行防控的全球計劃中，應有四個重點。包括製造並提供更好的工具、建立GERM、改善疾病監測以及加強衛生系統建設。

像防火一樣預防大流行

公元6年，一場大火摧毀了古羅馬城。劫難過後，奧古斯都大帝做了一件帝國歷史上從未做過的事——建立一支永久性的消防隊。在世界其他地方，中國組建的第一支專業消防隊出現在11世紀，由宋仁宗建立。大約200年後，歐洲緊隨其後。

在大約2000年的時間裡，人類已經認識到，單個家庭和企業並不是唯一負責保護自己的人——他們需要社區的幫助。如果你鄰居的房子著火了，你的房子就有危險，消防員會採取措施防止火勢蔓延。

一次大流行相當於一場始於一棟建築物的大火，幾周內就會在全球各地蔓延開來。因此，為了預防大流行，我們需要一個類似於全球消防部門的機構。一個資金充足的全球組織，在所有必要的領域擁有足夠的全職專家，享有作為一個公共機構的信譽和權威，並有明確的職權范圍來專注於預防大流行。

比爾·蓋茨把它稱為GERM（Global Epidemic Response and Mobilization，全球流行病應對與動員團隊），其工作職責應該是每天醒來問自己同樣的問題：“世界為下一次疫情暴發做好準備了嗎？如何更充分地做好準備？”他們應該得到充足的薪酬，定期演習，並准備好統籌應對下一次大流行的威脅。該組織應該有能力斷言一次大流行，並與各國政府和世界銀行合作，迅速為應對疫情籌集資金。

當潛在的大流行迫在眉睫時，全球需要專家分析可以確認威脅的早期數據。GERM的數據科學家將建立一個系統，監測可疑病例聚集的報告。GERM的流行病學專家將監測各國政府的報告，並與世界衛生組織的同事合作，以確定任何可能暴發的疫情。GERM的產品開發專家將為政府和企業提供藥物和疫苗使用的最佳建議。懂得計算機建模的員工將協調世界各地同行的工作。GERM將牽頭創建和統籌規劃應對措施，比如適時提出實施邊境關閉及佩戴口罩的指南。

對於需要特殊支持的國家，GERM應該資助或派遣公共衛生專家，讓這些專家參與當地的全球大流行預防網絡。他們將一起訓練和演習，以保證技能不退化，而且將隨時准備在當地或全球需要時做出響應。無論他們被借調到哪裡，GERM成員都將具有雙重身份：既是國家監測和響應系統的一部分，也是GERM快速響應系統的一部分。

最後，GERM應該負責檢測全球的監測和響應系統，以發現其中的弱點。他們會為大流行的防範制定一份清單，類似於飛行員在每次起飛前和外科醫生在手術中都要遵循的條目。就像軍隊進行復雜的演練，模擬不同的條件並觀察戰士們的反應如何，GERM將開展應對疫情暴發的演練。這不是戰爭游戲，而是病菌游戲，這將是團隊最重要的任務。

GERM成員不需要取代像無國界醫生組織那樣快速響應的臨床專家，其工作將是協調無國界醫生組織的工作，並通過疾病監測、計算機建模和其他功能提供補充。GERM不負責照顧患者。

預計每年運營GERM的成本大約為10億美元，以支付3000人的工資，以及設備、出行和其他費用。每年10億美元的支出還不到全球每年國防開支的千分之一。不要把這筆支出看作慈善事業，甚至是傳統的發展援助。就像國防開支一樣，保障公民的安全是每個國家的責任。

疾病監測

人們一直在生病，但不是每種疾病都會暴發。

密切關注病例中哪些僅僅是小麻煩，哪些可能是災難性的，以及其餘介於兩者之間的病例，並在必要時敲響警鐘，這項任務被稱為流行病監測。疾病監測不是大海撈針，而是像在一堆鈍器中尋找最鋒利、最致命的針。

某個疾病的單一病例並不會敲響警鐘，診所的大多數工作人員不會因為一個人咳嗽或發熱而感到不安。一般來說，那些看起來可疑的群體病例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

這種方法被稱為被動的疾病監測，它的工作原理是：診所的工作人員將他們看到的需要上報的病例信息，上傳給其所屬的公共衛生機構。他們不會分享每個病例的細節，但會給出應上報疾病的總數。理想情況下，數據將被輸入一個區域性或全球性的數據庫，這使得分析人員更容易看到疾病的規模，並做出相應的反應。

除了監測到訪診所和醫院的人，重要的是針對已知的疾病，通過走訪尋找可能的患者，這被稱為積極的疾病監測。

近年來，大多數重大疫情也顯現在博客文章和社交媒體上。這些數據可能是主觀的，尤其是在網上，有效信息藏匿在垃圾信息中，但它通常是對衛生部門官員從傳統指標中洞察信息的有益補充。

另一個較先進的方法是去尋找環境中的線索。許多病原體（包括脊髓灰質炎病毒和冠狀病毒）出現在人類糞便中，因此可以在污水系統中檢測到它們。研究表明，它甚至可以成為早期預警系統的一部分，使官方在臨床檢測結果呈現之前為病例激增做好準備。

長久以來，疾病監測被公眾所忽視，而今它終於迎來了高光時刻。世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一個關鍵步驟是增強發展中國家的民事登記和人口統計工作。至少，許多中低收入國家需要更細致的出生和死亡登記，這些信息將用於國家疾病監測系統

此外，全球不同的疾病監測系統需要整合，無論世界哪個角落檢測到新出現的或曾見過的呼吸道病毒，公共衛生官員都能夠迅速知曉。這些系統應該兼具主動和被動的方法，並提供實時數據，因為過時的數據不僅無益，而且往往會產生誤導。

最後，我們需要提升對病原體基因組的測序能力。

今天，我們可以繪制病原體不同變異株的突變圖譜，但是某個特殊的突變是否會使變異株更具傳播性？它是否會導致更嚴重的疾病？我們對這些問題知之甚少，這將是一個科學探究領域。

快速找到新的治療方法

早期，關於新冠肺炎的謠言和錯誤信息似乎比病毒本身傳播得還快。

當一種可怕的未知疾病正在全球蔓延，而我們的手機每天甚至每小時都在向我們推送駭人的最新進展時，在任何你能找到的地方尋找即時幫助是一種本能，特別是當沒有科學證明的治癒方法來滿足治療需求時，流傳的替代方法又唾手可得——可能已經在你家的浴室櫃裡或廚房水槽下。

僅2020年上半年，醫生們就不得不駁斥多種治療新冠肺炎方法的謠言，其中包括下列治療方法：

·黑胡椒粉

·抗生素（新冠肺炎是由病毒引起的，抗生素不會影響病毒）

·補充維生素和礦物質

·羥氯喹

·伏特加

·青蒿素

當今，醫學領域的錯誤信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危險，因為它可以比以往更快、更遠地傳播，給許多相信它的人造成悲劇性的後果。但如果科學能夠更早地找到一種實際的治療方法——一種人人都能理解為合理治療的方法，並在世界各地廣泛使用的話，關於新冠肺炎的錯誤觀點就會更少。

發現並確認新冠病毒後，許多研究人員就開始尋找治療的聖杯：一種廉價的、易於使用的、對不同變異株有效的、能夠在人們患重症之前幫助他們的抗病毒藥物。

默克及其合作夥伴開發了一種新型抗病毒藥物——莫那比拉韋，可口服，並被證明能顯著降低高危人群患重症或死亡的風險。

奈瑪特韋片/利托那韋片被用於高危患者，在症狀出現後不久用藥，與一種延長其效果的藥物聯合使用時，它能將重症或死亡的風險降低近90%。

到2021年年底公開這些新發現的時候，全球很大一部分人口已經至少接種了一劑疫苗。但這並不是認為治療方法不重要的理由，在新冠肺炎大流行或其他疾病暴發中都是如此。把疫苗看作演出的主角，而把治療方法看作可以跳過的開場表演，這是錯誤的。

盡管目前尚無治療方法可以將人類從新冠肺炎的泥淖中拯救出來，但為了拯救生命並防止未來疫情暴發對衛生系統造成損害，治療方法的研究具有廣闊前景。為了竭力實現這一目標，全球必須投資於我們依賴的研究和系統，以更快地找到治療方法，並將它們運送給需要的人，無論患者在哪裡。如果我們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那麼當全球下一次面臨疫情暴發時，我們就能將影響降至最低，拯救數百萬人的生命。

加強建設衛生系統

新冠肺炎大流行使全球的衛生系統滿目瘡痍，據世界衛生組織估計，截至2021年5月，超過11.5萬名醫務人員死於新冠肺炎。而在低收入國家，建立衛生系統的需求尤為迫切。問題的關鍵在於，他們缺乏向國民提供基本衛生服務所需的資金、專家或機構，妥善應對一次大規模的暴發更無疑是天方夜譚。在大流行期間，形勢加劇惡化，因為許多發達國家政府削減了對外國的援助，或將用於其他疾病的資金投入新冠肺炎的應對工作。

但是，本次新冠肺炎大流行暴露出來的問題是，不僅是中低收入國家需要加強衛生系統。雖然有幾個國家率先採取了行動，但沒有一個國家的響應是完美無缺的。因此，各個收入水平的國家都應該考慮以下議程。

一是更多地關注基本衛生保健。在許多低收入國家（甚至美國也是如此），大部分國家衛生支出都花費在了高昂的重病患者晚期的住院治療上，在基本保健方面卻資金不足。

二是在危機發生之前，決定誰負責做什麼。每個國家都需要一個大流行預防的“獨裁者”，負責制訂並執行計劃以控制疾病暴發。這個人或團隊應該可以建立采購和分配基本物資的規則，以及獲得數據和建模信息。GERM應該在國際上發揮這一作用。

各國政府和捐助方還需要一個全球論壇，以便能夠與貧窮國家協調行動，並代表貧窮國家採取行動。

今天，新冠肺炎大流行告訴我們，世界上任何一個地區的衛生水平都牽動著全球其他地區的血脈。

普通人可以做什麼

你可能很難感覺到自己有任何能力影響大流行的進程。一種神秘的未知疾病令人心生恐懼，也可能令人懊惱沮喪，因為我們似乎不具備與之對抗的能量。

但是，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出一份力。參與領導人的選舉，支持那些會認真對待大流行並在大流行到來時做出睿智、科學決策的候選者。聽從他們的建議，戴上口罩，待在家裡，外出時保持距離。盡可能去接種疫苗。遠離充斥於社交媒體的錯誤信息和虛假信息，從可靠來源獲取有關公共衛生舉措的有效信息。

最重要的是，讓世界不要忘記新冠肺炎肆虐時的陰霾。盡你所能地將預防大流行保留在各級組織的議程上（在當地，在全國，乃至國際議程中），這樣就可以打破恐慌和遺忘的循環，使它們暫時成為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直到我們忘記它們，回到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我們都渴望回歸以前的生活方式，但有一點，我們不能再回到過去——我們對待大流行自滿的態度。

我們不必生活在對另一場全球性災難的長久恐懼中，但我們確實需要保持清醒，認識到這種可能的存在，並願意為之做些什麼。相比過去，此刻，我們更清晰地認識到這種威脅，正因如此，我們更應該立刻行動起來，激勵全球投資數十億美元，這樣我們就不會在未來失去數百萬人的生命、損失數萬億美元。這是一個我們從錯誤中吸取教訓的機會，希望沒有人再次經歷像新冠肺炎大流行一樣的災難。更高的戰略抱負是：我們可以努力建設一個理想的世界，在這裡，每個人都有機會過上健康、富足的生活。自滿的反面不是畏懼，而是行動。

書名：《如何預防下一次大流行》作者：【美】比爾·蓋茨(Bill Gates)，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團

作者簡介

【美】比爾·蓋茨(Bill Gates)

技術專家、知名企業家和慈善家。1975 年，他和兒時的朋友保羅·艾倫共同創建了微軟公司。目前，他是比爾及梅琳達·蓋茨基金會的聯席主席。20 多年來，他致力於研究全球健康和發展問題，包括預防大流行、消除疾病，以及有關水資源、公共衛生和衛生保健等問題。他有三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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