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好高興

「他是我見過最好的老師。」當孩子主動讚美老師時，我會接著說：「學期結束後，買盒巧克力送老師好不好？」
 
雖然印象模糊了，但還記得讀小學時，學期結束後，爸媽會帶著我，提著禮物到老師家。有一次，不多話的父親開口了：「我們要等學期結束才來看老師。」我猜下一句應該是，我們送禮不是要賄賂老師。

當我孩子有了老師後，我也承襲了父母對老師感謝的方式。可是現在的學校多已明文規定，不讓家長送禮了。但是一本書、一張卡片、一盒小點心，能表達的心意一樣多。
        
「媽媽，我畢業個人展的指導老師，是我見過最棒的老師。」

「媽媽，人文科的老師知道我喜歡寫作，特地要我把文章拿給他看。」

老師是個忙碌的職業。任何對孩子的關照，不是理所當然，而是「貴人相助」。

「買盒巧克力。寫張卡片。」我說。「好。」姊姊說。

我會給孩子建議。至於接下來的工作，我不會插手——你什麼時候要去買禮物和寫卡片，是你的事。

姊姊提了這兩位老師好多次，我也建議她「去買禮物」好多次。有一天，姊姊說：「現在先不要送，很奇怪。」

我明白，父親沒跟我明說的事，姊姊早一步知道了——「學期還沒結束，下星期總成績才公布。」你現在送老師東西，不好吧。
       
到學年的最後一週了。星期一晚上，姊姊說她喉嚨好痛。我知道隔天的課是在看電影什麼的，所以請姊姊不要去上學。到了星期二早上，我還沒叫姊姊起床，就在她的門上看到紙條－－「昨天太晚睡，喉嚨還是痛，中午再去上學。」我打電話跟學校請假，讓姊姊多睡點。十點，當她正在吃早餐時，突然說：「今天是送老師禮物的最後機會，之後沒有他們的課。」姊姊看看時鐘，說：「但是我來不及了。」

我從椅子跳起，「你現在快去洗澡，我去找卡片，等會兒經過商場時，可以去買巧克力，一定要送啦。」
        
「好，好像也還有時間。卡片我可以在地鐵上寫。」
 
「這麼重要的事，怎麼拖到最後一分鐘。」這句話我沒說。

孩子主動想起這件事，我佩服都來不及。她心裡的感謝是真的，不是因為媽媽交代才去做的事。更可愛的是，我幫她找的卡片，她還嫌醜。「沒關係，卡片上寫什麼才重要。」姊姊還是不肯，硬要在快要來不及的當下，自己從房間裡找出兩張漂亮的來。對美有所堅持，是好事。
 
下午，姊姊才一踏進家門，我在門邊就問：「老師有沒有好高興？」
        
辛苦了一學期，有個學生特地來送你巧克力表達感謝。你是老師，高不高興呢？姊姊還寫了卡片，我知道她不會只寫「官樣文章」。我從小就跟孩子說，說了又說：「寫卡片就是將你心裡的話，一五一十寫出來。那些新年快樂聖誕快樂的祝福詞，可有可無。如果沒有你心裡的話，卡片等於白送了。意義不大。」
        
姊姊，你寫了什麼？「我寫，剛開始認識他的時候，好怕他。後來發現他好有幽默感，每次都把我們弄得哈哈大笑……」姊姊稍微敘述，我忍不住說：「老師一定好高興。老師一定好高興……」
        
老師一定好高興。我也好高興。孩子心裡一定也有相同的高興。